第265章 斯人已去
使團遇襲,荊州震動。
在此之前,沒人想到南蠻竟敢襲殺朝廷的欽命使團;更沒人想到,那個在荊州風頭無二、耀眼如星辰般的天才少年,竟然會因為這種事,被卷入到生死不測的大難中去。
學子們急了,世家也開始發力,一個個口信通過各種渠道被帶給前線負責搜救的將校們,一重重壓力加到相關衙司,即便平日里最懶散的官吏,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應對來自各方的催促和打探。
永寧太守張玨忙得幾夜都沒睡好,書信一波接著一波,訪客一茬接著一茬;至于稟帖公呈,請愿章啟,那更是如流水般送進刺史府。漢界處候者如市,官道兩側全是帷帳,望之如連營!公私驛馬、探問消息者晝夜來往。道場天師,親執玉笏,設壇啟祝;各寺香火,齋醮法會,日日不絕。
搞出如此陣勢的原因自然不光是因為王揚。王揖作為持節特使,代天子宣詔撫慰,本來就是重要人物。更何況自開國以來,尚未有天使被殺之事。所以王揖生死,所關系的不僅僅是一家一姓,而很可能關系到整個荊州的局勢走向。
對于外州人來說,雖然兩個瑯琊王一起遭難,但相比于生死牽扯甚大的臺使散騎官,一個郡學子就顯得無足輕重了,更不用說前者才是瑯琊王氏的真正嫡系。
可在荊州卻并非如此。
王揖初來乍到,王泰杜門不出,對于荊州人來說,真正生活在荊州,看得見,聽得見的的瑯琊王氏,就是那個意氣風發、才高八斗的少年公子。他經義能壓宿老,論學論得群儒俯首;他貴胄偏生不羈,營商營得眾賈競標。
他學深如此,卻未困于典籍遂失了靈氣,揮毫之際,足令千章失色。
他韻雅若斯,但不泥于清高而反生趣致,談笑之間,便讓滿座生春。
他才辯無雙,可常作洗耳之姿,從不霸談席;
他身份雖貴,然少有凌人之態,往來俱歡顏。
不過要注意,他是‘少有凌人’,不是‘從不凌人’。如果有人要與王公子作對,那荊州人不免會勸他小心一些。他們會告訴他柳家四公子這輩子都不能坐牛車,會給他繪聲繪色地講一番王公子在郡獄中吃香雪樓的席面,而劉寅站在一旁,侍立布菜的場景。
王公子謙的時候是真謙,可傲的時候也真傲!
他說降糧價就降糧價,說破古文尚書,他就破古文尚書!
什么國公子,什么州長史,面對王公子的折扇,就只能折腰了。
學子儒生仰其淵深,士族子弟羨其才調,對手敵仇畏其鋒芒,友朋伙伴醉其逸韻。
王揖官位再尊,血脈再貴,可在荊州人心中,不過是個陌生過客。而王揚才是那個真正活在荊楚風土里的,可以讓人羨慕,讓人嫉妒,讓人期盼,讓人癡狂,讓人傳講故事追捧,也讓有些憎惡者恨到牙癢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