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幽冥燈籠》
民國二十六年驚蟄那天,蘇州城有個燈籠匠叫秦墨白,正忙著修繕祖宅呢。這祖宅年頭可不少了,到處都是老物件。秦墨白在閣樓翻箱倒柜的時候,嘿,還真發現了個稀罕玩意兒——一盞青玉燈籠。
這燈籠可不一般吶!燈骨上刻著北斗七星的紋路,燈罩內層用朱砂繪著百鬼夜行圖。晚上月光透進窗欞,好家伙,墻上竟出現鬼影,還扭出“丁未年亥月廿三”的血色字樣。這可把人嚇一跳!
正這時候,老仆福伯慌里慌張地撞開房門,大喊:“少爺當心!”就見那燈籠提手上的青銅鈴鐺,沒風自己就響起來了,震得供桌香爐都翻倒,香灰在地上洇出張扭曲的人臉。秦墨白膽子也大,舉著蠟燭湊近一瞧,燈座暗格里藏著半截泛黃的契約,墨跡暈染的地方寫著“借壽三紀,抵債青玉燈籠一盞”。這都是啥事兒啊,讓人摸不著頭腦。
到了晚上,子時梆子響過第二聲,西廂房突然傳來織物撕裂的聲音。秦墨白提著燈就去查看,這一看,差點沒把他嚇暈過去!祖父畫像的眼珠竟然滲出黑血,手里握著的鏤空蝠紋佩,跟燈籠掛墜一模一樣。再仔細看,畫角還新添了墨跡,勾勒出個戴瓜皮帽的侏儒,正拿著銀針往襁褓里的嬰兒頭頂扎呢。這都什么邪乎事兒啊!
沒幾天,更夫周瘸子巡到秦家巷口,瞧見秦墨白赤腳站在井沿。他那月白長衫下擺沾滿紙灰,腰間系著的五帝錢瘋狂顫動,銅錢孔里鉆出紅線,正把燈籠緩緩往井底拽。
周瘸子腦袋里一下子閃過三天前的事兒。那天秦墨白家清洗燈籠,井水突然像血一樣沸騰起來,還浮起一團黑發裹著半截雕花木匣。城里最老的扎紙匠當場折斷量天尺,說這是“陰債現世”,讓秦家趕緊用黑狗血浸燈籠。
正想著呢,井壁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音,秦墨白手里的契約突然自燃。月光下,戴瓜皮帽的侏儒順著井繩爬上來,腰間別著的銅秤砣掉進水里,竟然變成百十條扭動的鐵線蟲。這可太嚇人了!
秦墨白嚇得癱坐在城隍廟耳房,哆哆嗦嗦地展開燒焦的契約。褪色的血手印旁邊蓋著“光緒廿年”的官印,債務人名諱正是他暴斃的曾祖父秦永年。
這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從神像后面傳來:“秦公子可聽過‘秤骨借命’?”秦墨白一扭頭,嚇了一跳,原來是個獨眼老道正在穿針,那道袍上的八卦紋還浸著尸油呢。老道接著說:“光緒年你曾祖為了續香火,跟陰差借了三十六年陽壽……”
話沒說完,老道突然擲出桃木劍,渾濁的獨眼轉向東北方向,說:“七里外亂葬崗有頂褪色紅轎,今夜丑時帶上祖傳的七星燈。”話音剛落,廟外就傳來紙錢飄落的聲音,扎紙人的竹骨順著門縫就游進來了。
丑時一到,亂葬崗的磷火泛著幽藍,怪嚇人的。秦墨白舉著七星燈的手直哆嗦,突然,燈芯爆出七點火星,在轎簾上灼出“宣統三年,秦氏紙扎鋪”的字樣。霧氣漫過轎頂的時候,燈影里映出個剖腹取心的男人,腸子纏著燈骨,脊椎連著盞青紫燈籠。
這時候,老道的聲音混在鴉啼里傳來:“那陰差每收一魂,就在燈籠上添顆人油燈珠。你修的哪是燈籠啊,分明是拆了鎮壓怨氣的鎖魂燈!”
話音剛落,地面轟然塌陷,秦墨白掉進一個滿是紙扎的墓室。墓室中央的青銅燈臺刻滿嬰戲圖,燈油溢出的黑水里還漂浮著人牙。這時候,七星燈自己飄起來了,映出曾祖父正跪在燈前剜心,紅轎里伸出的手已經插入他的天靈蓋。
就在大家都覺得沒救的時候,第一縷晨光刺穿墓頂,秦墨白終于看清燈臺全貌。好家伙,七盞人皮燈籠圍成北斗陣,每盞都嵌著帶咒銅錢。老道咬破舌尖在燈罩畫符,血珠卻被燈芯吸得干干凈凈。
老道著急大喊:“快將契約塞進主燈!”秦墨白這才看見燈臺底座刻著往生咒。隨著契約焚毀,紅轎傳來一聲厲嘯,纏繞秦家的鐵線蟲一寸一寸變成灰。
百日喪期過了,秦家祖宅升起青煙。有個貨郎看見秦墨白背著燈箱朝南走去,箱縫里露出半截纏紅繩的秤砣。再看那亂葬崗褪色轎旁,不知啥時候多了尊石雕陰差,手里銅秤指著新立的無字碑,碑前還供著裂成七瓣的青玉燈珠。
這事兒啊,融合了秤骨借命、七星鎮魂、陰差索債這些民間邪乎事兒,用一盞燈籠串聯起三世因果。什么燈影祟變、契約反噬、風水破局,好多細節都是參考江浙的喪葬習俗和志怪傳說。您說,這世間的事兒,有時候還真挺玄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