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畫骨燈籠》
民國初年那會,姑蘇城可出了件嚇人的事兒!城外河埠頭,平白無故就浮起了七具無骨尸骸。嘿,您猜怎么著?這每具尸身的皮肉啊,完整得就跟活人似的,可卻軟趴趴地癱在青石板臺階上,就像一個個空布袋。
官府的仵作來查看,撬開死者嘴巴,好家伙,舌根處都嵌著半枚銅錢,錢眼穿透的皮肉里還往外滲著靛藍色的黏液,看著別提多惡心了。這事兒啊,很快就在城里傳開了,鬧得滿城風雨。
就在這當口,有個燈籠匠叫沈墨生,被請到城南白家宅院去修繕祖傳宮燈。這白家宅院可氣派了,沈墨生穿過三重雕花月洞門,到了西廂房。他一抬頭,嘿,梁下有盞三尺高的走馬燈。湊近一瞧,這燈骨竟然是用人指骨拼接而成的,蒙皮的地方還隱隱約約透出像山水紋路般的血絲脈絡,看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正看得發呆呢,管家冷不丁從背后按住他肩膀,悄聲說:“這是太老爺臨終前特意交代要燒的邪物,沈師傅只當沒瞧見罷。”沈墨生心里犯嘀咕,但也沒多問。
當天晚上,子時的梆子聲“當當”地飄過院墻,沈墨生正睡著呢,就被一陣窸窣聲給驚醒了。月光透過窗欞,把廊下燈籠的影子投在墻上。這影子可邪乎了,那些本該一動不動的竹篾骨架,居然在緩緩蠕動。
更嚇人的是,最西邊的八角燈突然自己轉了起來,一點風都沒有啊!燈罩上畫的侍女,眼珠也跟著轉動,朱唇一張一合,還吐出青煙。這青煙在磚地上慢慢聚成了個梳雙丫髻的小丫鬟模樣。
就聽那虛影輕輕喊著:“救...救...”還伸手指向后花園的假山群。沈墨生也不知哪來的膽子,抓起刻刀就追了出去。到了假山那,發現假山石縫里正往外滲著汩汩藍水。他用刀尖挑開苔蘚,露出半塊刻著“白氏宗祠”的殘碑。
正看著呢,突然有一雙冰涼的手搭上他的脖頸。他一回頭,媽呀,只見白日那盞走馬燈正懸在頭頂,燈骨間纏繞的發絲垂落下來,就像觸須一樣,正往他耳洞里鉆。
沈墨生嚇得夠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晨霧還沒散呢,他就循著銅錢的線索,找到了城隍廟后的棺材鋪。老掌柜拿起死者口中的半枚銅錢,在手里摩挲著,渾濁的眼珠突然瞪得老大,驚叫道:“這是陰司的買路錢!”說完,他顫巍巍地翻開賬簿,邊翻邊說:“光緒二十三年,白家三少爺娶親那日,送親船隊翻在胥江,十八口人全成了水鬼...”
沈墨生一聽,心里琢磨這事兒肯定不簡單。當夜,暴雨傾盆,他偷偷潛回白宅庫房。在油紙包裹的婚書里,發現夾著張人皮畫,這一看可不得了,畫中新娘的面容竟然和近日那些死者的容貌一模一樣。
再翻開泛黃的賬本,更是發現了個駭人的秘密:原來白家靠給畫皮鬼供應人骨燈籠,來換取江上商路的暢通。這白家可真是夠狠的!
正看著呢,突然庫房門軸“吱呀”一聲響,原來是日間的管家舉著剔骨刀堵在了門口。管家的瞳孔泛著燈籠紙那種慘綠色,看著就像個惡鬼。
沈墨生趕緊退到墻角,慌亂之中抓起一個未完工的竹燈籠架抵擋。就在刀鋒劈開竹篾的剎那,嘿,燈籠紙上的鐘馗畫像突然“嗖”地一下躍了出來,手持朱砂筆,“啪”地點在了管家眉心。
這一下,管家癱軟的軀體里鉆出一團青霧,慢慢凝聚成一個戴鳳冠的新娘模樣,七竅還不斷往外涌出銅錢。
新娘模樣的女鬼哭著說:“他們抽我筋骨做燈,逼我引渡亡魂...”說完,女鬼指向祠堂供桌下的暗格。沈墨生壯著膽子撬開紫檀木匣,只見七盞琉璃燈芯里封著蜷縮的嬰胎,燈座上還刻著失蹤者的生辰。正中央的鎏金燈臺上,白家太爺的尸身端坐在那,跟活人似的,天靈蓋上還插著根人骨燈捻,幽藍的火苗中浮動著數十張痛苦的人臉。
眼瞅著天快亮了,五更雞鳴的時候,沈墨生一咬牙,把燈油潑滿了祠堂?;鹕唷昂簟钡匾幌绿蛏戏苛?,那些琉璃燈接二連三地炸裂,嬰胎化作金光消散了。
這時候,白老太爺的尸身突然“噌”地一下暴起,裹著火焰就撲了過來。好在女鬼眼疾手快,用發絲纏住了他的腳踝。沈墨生趁機揮刀斬斷人骨燈捻,爆開的火星里浮現出當年沉船的場景——新娘的紅蓋頭下,白三少爺親手把銅錢釘入了她的喉嚨。
等到朝陽穿透殘垣的時候,七具無骨尸體就像蒲公英一樣,“噗”地一下飄散了。沈墨生把最后半枚銅錢沉入胥江,江面上立刻浮起十八盞蓮花燈,順著水流緩緩而下。
三個月后,《申報》角落登了則短訊:姑蘇白氏老宅失火,廢墟中發現明代制燈秘譜殘卷,里面寫著“以人骨為燈可通幽冥”,知府已經下令把這殘卷都給燒了。這事兒啊,也就這么落下了帷幕,可真是讓人忍不住感嘆,這世上的事兒,真是無奇不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