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3:圍剿(9)
報告剛進行了不到四分之一,會場各處都響起了不小的議論聲。一些專家學者小聲地表達著他們對欽納龍的擔憂,認為這會讓伊德里斯沙阿所提倡的協調合作成為笑話;另一些人則躍躍欲試,他們本來就沒打算和意見相反的對手合作,此時欽納龍的報告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反攻的機會。
不等大會主持人發言,來勢洶洶的反對派立即向著欽納龍發起了圍攻。
“欽納龍教授,我是東盟軍金三角區域作戰司令吳蘇拉少將,我覺得你應該到我的轄區參觀一下?!笔紫忍岢龇磳Φ氖擒姺酱?,“引進來自日本的高產量轉基因農作物能夠將產量提高到現有的2倍以上,這將會極大程度地緩解農民和市民中必有一方挨餓的情況。如果我們為了你所說的糧食安全或是物種多樣性等因素拒絕使用日本人提供的高產量農作物,請問你培養出的品種能夠達到相同的效果嗎?”
“育種實驗需要時間——”
“幾千萬人正在挨餓!他們的土地原來都被用于種植罌粟,要是他們改種農作物卻無法謀生,北方的販毒集團就會再次活躍……”
吳蘇拉的發言引燃了火藥桶,會場頓時炸鍋了。持各種不同意見的專家學者、軍方代表、商人代表們開始了混戰,他們各執一詞,在會場中劃分出了不同的演講區域,爭相發表自己的觀點并拉攏觀點相近的同伴。見勢不妙的大會主持人趕去尋找伊德里斯沙阿,不料肥胖的蘇丹已經鼾聲如雷地躺在了特供長椅上。
看來誰都別想取得優勢了。深感不妙的桑松決定先溜出會場,他生怕會場內的爭執演變成斗毆,到那時身份和名譽都不能讓卷入打斗中的人們幸免于難。輕車熟路地沿著來時記下的疏散路線撤出了國際會議中心后,桑松正打算去尋找留在外面站崗放哨的麥克尼爾和伯頓,卻發現他們兩人恰好朝著自己跑來。
“……剛才已經有人跑出來了,我們聽說會場內的秩序失控,怕您遭遇意外。”麥克尼爾解釋道。
“來得正好?!鄙K砷L舒一口氣,他為自己找到了能夠隨時隨地待命的屬下而暗自慶幸,“不必想著恢復秩序,那超出了我們的能力范圍。我猜其他人也會陸續攜帶自己的警衛進場,就怕會場內發生斗毆……”
等他們返回會場后,才發現會場內的狀況變得令人哭笑不得。與其說這是嚴肅的學術會議,不如說更像是酒會。本應走到臺上進行匯報的專家們一個個偃旗息鼓了,倒是下方的聽眾三五成群地集結在一起聊著天并發表即興演說。麥克尼爾和伯頓形影不離地護送著桑松返回會場一樓時,正撞見欽納龍和十幾名教授同三十多名商人理論著。雙方爭執不下,語氣十分激烈??此麄冞@副模樣,任何時候動手打架都不會讓麥克尼爾感到意外。
麥克尼爾的恐懼不僅來自會場內這些躁動不安的聽眾,還來自上個月企圖用某種方式阻礙大會召開的那名下落不明的兇手。他委托舒勒追蹤日本貨輪的行動軌跡,又希望葉真調查從貨輪離開的人員的流向,而他始終不能認定殺手離開了柬埔寨。只要那些人還停留在柬埔寨,破壞大會的計劃就還在進行中。
他從人群中返回,來到桑松身旁,勸說道:“要是您沒有和他們討論什么公務的需求,還是盡量遠離吧。如果這些人之中藏著圖謀不軌的殺手,我們沒有辦法及時反擊?!?br/>
“你永遠沒有辦法預知危險來自何處?!鄙K稍频L輕地靠在門口,冷眼旁觀著吵鬧成一團的聽眾們,“上個月月初,有一個東盟軍士兵由于遭受上司的虐待,一怒之下奪槍沖出軍營,到鬧市區殺死了幾十個平民和警察以及前來追捕他的士兵,最后被擊斃了……唉,有人說他可憐,甚至稱呼他為英雄,可是那些被他殺死的平民又算怎么回事呢?麥克尼爾,假如我們是恰好路過那里的市民,那么我們就死定了?!?br/>
“……喂?”伯頓瞪大了眼睛,“搞什么鬼?為什么會有人同情殺人犯呢?”
邁克爾·麥克尼爾眨了眨眼,他用相同的冷漠眼神凝視著不斷地展現出丑惡面貌的聽眾們,這里根本沒有人在乎東盟公民的死活,大部分人的心中只裝著自己的生意,“他們相信殺人犯是由于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而被迫反抗,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公民終歸占大多數的。他們幻想著自己可以成為那樣一個用暴力活動震懾敵人的高大角色,從來沒意識到他們可能只是被心懷暴戾的罪犯隨手殺掉的路人?!?br/>
然而,麥克尼爾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如果這樣的案例只是孤立事件,被譴責的應當是罪犯本人;但類似的事例越來越頻繁地成為公民的無奈反抗時,僅僅批評他們給其他公民帶來的傷痛反而變得不公正了。導致更多原本能夠安分守己地生活的公民最終選擇走上犯罪道路的正是處處令人窒息的時代,更先進的方法只能不斷地抓獲更多的罪犯甚至從源頭上把所有潛在罪犯送進監獄,卻不能阻止環境催生更多的罪犯。
桑松游離在外的姿態引起了一些嘉賓的關注,他們很快辨認出了桑松的身份,知道這位受到興亞會重用的聞名遐邇的學者是興亞會治理東盟的理論專家,便紛紛湊上前來尋求桑松的認同。也許桑松這時候需要一個能夠體面地幫他趕走一群蒼蠅的朋友,阮文啟的出現解決了桑松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