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1:合流(3)
自討沒趣的伯頓冷笑了幾聲,繼續翻著這具尸體。就像麥克尼爾的要求的字面意義那樣,彼得·伯頓把尸體剝得什么都不剩,又將剛開始出現腐爛跡象的尸體拋到下方。但愿這些人的家屬還能找到他們的遺體。
從尸體身上搜出來的各種物品在麥克尼爾手中實現了變廢為寶,即便是全身上下只剩下衣服的尸體對于麥克尼爾而言也有著特殊的利用價值。他當然不可能要求同伴們穿上很可能帶有病菌的衣服,而是要用這些衣服制作各種簡易工具,讓他們能在環境復雜的熱帶森林中盡可能地減少對原有物資的消耗。
葉真每天都會多次確認信號質量,他大概要一直失望下去了。
“葉先生,有件事讓我不大理解。”到了又一個上午,麥克尼爾盯著徒勞地測試信號的葉真,拋出了心底的疑問,“既然您的老板能夠僅憑名聲就讓一個手握重兵的將軍產生忌憚,為什么他不事先把您的行程告知恰好位于戰區附近的指揮官呢?我能夠理解您擔心你們的調查內容和結果被敵人和競爭對手所得知的想法,可是放著這么厲害的盟友不用,實在是浪費啊。”
“情況很復雜,麥克尼爾先生。”葉真沉默了半晌,也沒能給出什么實質性的答復,“……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沒人知道。”
麥克尼爾愿意尊重同伴的隱私,他也確實這么做了。不過,從盧塔甘達那里旁敲側擊地了解和桑松教授有關的情報并不算窺探隱私,這只是為了拓展生存策略實用價值的必要措施——麥克尼爾在這類問題上的態度一向靈活。為了避免對方產生不必要的警覺,他同樣不去詢問和對方的個人情況、工作狀況有關的問題,只問關于東盟的具體細節。
在戴斯蒙德·盧塔甘達的描述中,麥克尼爾逐漸感到難以名狀的恐怖正向著他襲來。如果說麥克尼爾所能想象到的最糟糕的平行世界是什么模樣,那它大概就會是現在的樣子:整個世界陷入戰亂之中,麥克尼爾熟知的國家一個接一個地從世界地圖上消失,又有無數新國家不斷地涌現。甚至連世界地圖都失去了實際意義,它隨時可以變成另一副模樣。
好消息是他再也不必為合眾國而操心了,壞消息則正是他不必操心的原因——合眾國成為了歷史名詞。不僅合眾國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它的老對手俄國也得到了同樣的下場。成百上千個軍閥在廢土上混戰,一如今日的東盟。
“但是,這個混亂的時代也許很快就會結束了。”麥克尼爾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眺望著遠方隱約從森林的籠罩下顯露出的破舊道路,“從2020年開始,整個世界的大趨勢,是碎片化……然而,像東盟這樣的新的龐大的【人造國家】的出現,正說明戰亂以緩慢而堅定的步伐離我們遠去。”
“那樣的世界就不會有我們的生存空間了,我們恰好是寄生在戰爭中的蟲豸。”盧塔甘達仰起頭灌了一口水,含混不清地指著麥克尼爾臂章上的UN圖案說道:“……也許你不一樣,我知道你們一向是以在戰亂中維持和平為使命的。即便UN已經不復存在,維和部隊仍然捍衛誓言,這樣的故事可以被寫進百年之后的傳說了。”
盧塔甘達的存活是一個意外,是麥克尼爾從東盟軍士兵的槍口下救出了這名雇傭兵。雖然健壯的黑人戰士不知道麥克尼爾莫名其妙地把他也扣上同伴的名頭的原因,他還是愿意暫時相信麥克尼爾的善意。
“傳說終歸也只能是傳說。”
“有著多余慈悲的雇傭兵早就在戰爭中死得一干二凈,除非他們有對等的實力。”盧塔甘達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多救我一個,可能會給你自己帶來麻煩。”
“看你當時那樣子,我懷疑你會試圖拼上性命殺掉幾個人再赴死。”麥克尼爾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必須救下我的同伴,又恰好找到了一個借助別人的名聲保護更多人的機會,也許是運氣比較好。穿過戰區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多一個能幫上忙的同伴只會給我帶來更多的好處。如果我能多救幾個人,為什么不這么做呢?”
“本該死去而被救回來的人,不一定都是值得拯救的善人。”盧塔甘達的聲音變得嚴肅了許多,“假如我是特地前來截殺你們的雇傭兵,只不過恰好運氣太差而被東盟軍抓住……你就一定會為你當初的決定而后悔。”
滾滾熱浪朝著他們襲來,周遭的空氣反而變得凝滯了。同樣身經百戰的雇傭兵望著麥克尼爾的眼睛,他在這雙眼睛中看到了一種超脫常人的淡漠和自信,以及掩蓋在平靜背后的那種仿佛能夠令人感受到尸山血海的殺氣。
“……我有信心,你可以試試看。”麥克尼爾哈哈大笑,“你看,你自己也說了嘛,你被東盟軍抓住了……那就說明我們兩人的本事相差不大。況且,在對付義體化的敵人這方面,我有豐富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