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的睫毛掃過周寅坤掌心，沙漠的熱風卷著血腥味灌進鼻腔。胎兒在腹中踢出細小凸起，像當年那只隔著校服布料觸碰她肋骨的青芒果。

    "閉眼。"周寅坤的指令裹著彈殼灼燒后的金屬味，覆在她眼瞼的手指卻異常輕柔。夏夏透過他指縫看見沙丘在熱浪中扭曲成曼谷校園的圍墻，少年時期的周寅坤正將軍用匕首插進芒果，汁液順著刀刃滴在她純白校服的第二顆紐扣上。

    防彈車突然急轉，夏夏的后腦撞上他肩胛骨。周寅坤悶哼一聲，作戰服裂口處滲出的血珠滾落，在她鎖骨凹陷處積成小小的湖泊。

    "坐標..."夏夏突然抓住他拆卸彈匣的手，指甲陷進那道橫貫掌心的舊疤，"挪威的病毒株根本不存在對不對？"

    周寅坤擦拭瞄準鏡的動作微滯，沙漠蝎的尾針折射在他瞳孔，割裂出雙重虹膜。當狙擊槍的紅外線光點第三次掃過夏夏孕肚時，他突然扯開領口，鎖骨處的藍玫瑰紋身在烈日下泛起詭異磷光。

    "當年你百日宴抓周，"他旋開懷表，彈殼碎片折射出1997年的陽光，"周耀輝放的全是翡翠算盤和田黃印章。"

    沙塵暴卷著燃燒的美元撲在防彈玻璃上，夏夏看見懷表內側鐫刻的經文字符正與她產檢報告上的胎心監測圖重疊。胎兒突然劇烈踢打，劇痛中她恍惚看見佛堂供桌下的暗格，周寅坤跪在斷頭佛像前，將病毒株樣本替換成迪士尼聯名退燒貼。

    "你篡改實驗室數據..."冷汗浸透夏夏的額發，"就為讓所有人追殺錯誤的目標？"

    回答她的是穿甲彈擊穿車體的爆響。周寅坤用身體鑄成最后防線時，夏夏看見他后背新增的彈孔與舊傷組成完整的藍玫瑰刺青。血腥味漫過唇齒的瞬間，她忽然嘗到十五歲那支椰子雪糕的味道——當時他手臂橫在她腰間阻擋飛車黨搶奪書包，血順著戰術手套滴在雪糕包裝紙上。

    "呼吸。"周寅坤咬開急救包的動作像野獸處理傷口，繃帶纏繞她腳踝的力度卻精準如手術縫合，"還記得怎么組裝格洛克17嗎？"

    夏夏的指尖觸到槍管余溫，當維和部隊的裝甲車撞破沙丘屏障，她突然將槍口抵住他心口。胎動頻率與保險栓開啟聲共振，沙漠深處傳來幼狼的嗚咽。

    "殺了我就能換特赦令。"周寅坤握著她的手扣上扳機，睫毛在臉頰投下帶血的陰影，"記得瞄準點。"

    夏夏的瞳孔劇烈收縮。記憶芯片在此刻徹底崩解，她看見急救室里少年撕開作戰服為她墊在手術臺上，O型血順著透明膠管逆流進她泛青的血管。護士驚呼"供體失血過量"，而他只是用染血的手指將她抓著的子彈殼塞回掌心。

    "為什么..."扳機扣動的剎那，夏夏調轉槍口擊碎后視鏡。飛濺的玻璃碎片中，周寅坤眼底閃過曼谷雨季的虹光，那是她第一次發現他虹膜會在暴雨天呈現熔金質地。

    防彈車沖進廢棄輸油管的瞬間，夏夏被慣性甩進他懷里。周寅坤的唇擦過她耳后芯片植入點，二十年前手術刀的寒意突然化作挪威雪夜的篝火。當追兵的腳步聲碾碎管壁積雪，他忽然咬住她頸間銀子彈殼項鏈。

    "里面有葉酸糖果。"爆破裝置啟動倒計時在他瞳孔跳躍，"別讓我的女兒餓著。"

    夏夏在劇烈震蕩中護住孕肚，看見周寅坤踹開車門的背影與十五歲雨夜重疊。那時他也是這樣走向持槍的毒販，右手背在身后對她比劃"快逃"的手語，袖口滴落的血在積水中開出轉瞬即逝的藍玫瑰。

    "周寅坤！"她嘶喊出的稱謂驚飛管道深處的蝙蝠。男人回眸時的笑帶著少年氣的頑劣，作戰服殘片在爆破氣浪中翻飛如畢業典禮那天的藍絲帶。

    當烈焰吞沒整個視野，夏夏忽然看清他唇語說的是："這次要挑粉色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