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險惡
“你聽得多?聽到甚話語?”張平安頭一昂,頗是不屑。
“那你可聽好了。前兩月一鹽商酒后醉罵,說朝廷放許多茶鹽引,大多都遭邊軍開銷了,他的卻茶鹽引兌付不得,還不如擦屁股的紙軟和。”剛子用手遮著嘴低聲道,似是在談甚大事一般。
茶鹽引……好似那天聽李掌柜說過茶引……說是他家茶山被茶引弄得少收許多銀錢……剛子提到茶鹽引,張平安突然想起前幾日和李慶利在蘭閣喝茶時,李慶利的憤然之狀,只是詳細情狀他卻不記得了。
“唔~那你可有問一下掌柜為甚不去告官?”那日李慶利啰啰嗦嗦講了半天,張平安既聽不懂也不感興趣,略一回憶亦不得要領,便轉回話頭繼續問剛子。
“此事我倒真問過,趙掌柜言說各州縣莫不如此。流水的知縣、打鐵的胥吏……”剛子歪著腦子,似在回想趙牧春的話。
“在此又怎的?若眾人同去告他等索要錢財,莫非堂堂知縣還用不得王法,治不得這班……”張平安越說話音越大,剛子連連拉他衣袖,他才低下聲來“治不得這班蠹蟲?”
“縣學里是如此教你為官的?”剛子撇了撇嘴, 不屑得哼了一聲“若是他年你能當官,且不將你貶到瓊州去。”
“你又知道些甚?”張平安站起來踢了剛子一腳“有話就講,不然我便走了,早食我還未吃過哩。”
剛子吃痛,站起來拉著張平安走到客棧里“捉偷盜、收賦稅都指著這班胥吏。他們又不輪換,若縣官不依著他們,且不與你好好辦差。”
說到此處,廚房里喊聲傳來“剛子,取了包子與差館送去。”
“唔,省得了,這便去!”剛子大聲答道
“索得幾十文又不是殺頭的罪過,若知縣敢管,旬月間便與你一些棘手事,或盜案不得破,或稅賦不足收。”剛子朝廚房剛邁出兩步,又撤回來半步道“積案不破、稅賦不足,這知縣不被罷官治罪便是祖宗保佑了……”
張平安一時無言,只是呆呆立在客棧門邊,心口噗噗直跳。總覺得剛子講的話有理,但是似乎哪里又不對,自己有話卻講不出只是梗咽在喉。
“兩位差官辛苦,趙掌柜教我給二位送些吃食!”剛子大聲朝院內招呼著,張平安也未覺察,只是瞥見剛子一手提著什么在背后朝他晃了晃。
“唔~是剛子啊……”兩名衙役只是從草垛上坐起,并未起身接包子。
“這里還有一壺陵江春,掌柜恐二位干吃包子,權且拿去解渴。”剛子從身后又遞出一三兩酒壺。
“這可使不得,我二人正當差不可飲酒,這平白無故的也不能白拿趙掌柜酒……”話是如此說,兩衙役滿臉堆笑,眉眼都褶皺到一起去了,忙不迭的從草垛上跳將起來接下包子和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