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定兇嫌
剛跨過后半尺門檻,江韜便對著門內(nèi)傲立堆笑的王富春深深揖禮“差官復核乃下官份內(nèi)事,何敢叨擾大人后堂設宴。”
“且進來坐下說。”王富春趕緊上前扶起江韜,拉著他的手往堂內(nèi)海棠纏足八仙桌走去“民之事即國事,江縣尉此來亦是為我陵江縣捉兇除害,我這一方父母官理應替陵江百姓感謝縣尉。”說罷給了江韜身后趙正一個眼神。
趙正會意,立刻上前半步接過江韜手中纏著麻布的鐵刀“我家大人說的是,江縣尉且看這墻上的和匾額和對子,此乃王大人來陵江縣時親手寫下,時常以此來教我等。”
江韜抬頭一看,堂前懸掛“恤民如水”牌匾,兩側(cè)是“天下財皆國財,毋私取私用。民之事即國事,當夙興夜寐。”對子,下方旳幾案上堆著卷卷文書,案邊還懸吊著此次錢莊兇案的《正背人形圖》。
“果如邸報所言,王大人真乃天下縣官之楷模啊。”江韜不禁贊嘆“兩年讓陵江縣賦稅得增數(shù)倍,戶數(shù)亦多萬余,無賊匪流民,那陵江春酒更是入貢京師。今日下官親見王大人實是三生有幸。”
“江縣尉過譽了,過譽了。”王富春笑吟吟的虛扶江韜入座,自己坐在上首,舉起白瓷盞道“此皆賴朝廷照拂、百姓勤懇、胥吏用力,我不過是借勢幸得一虛名爾。來,縣尉有公務,我以茶代酒且敬你一杯。”
“折煞下官了。”江韜連忙站起來雙手舉杯,躬身將茶盞虛碰,然后便仰脖一飲而盡“好茶,茶香濃郁,入喉溫潤,齒間留香。”
“此乃我陵江縣特有陵江毛尖,每年開春都有不少顯宦巨賈托人求購。”趙正給江韜斟滿茶湯接話道“聽得行首李掌柜道這兩年上好的茶膏都要入大內(nèi)……”
“休與江縣尉調(diào)笑”王富春三指捏著白瓷盞抿了一口茶湯“陵江毛尖雖比不得蒙頂石花、顧渚紫筍的口味和名氣,然在荊湖兩路乃至西北邊軍亦算得上值錢貨。”
“我家大人此話不虛,官莊鄉(xiāng)榷山場每年茶引交割八千余斤亦不足夠。”趙正端起茶盞一手虛指西北“就說西軍一路,陵江毛尖和陵江春酒百十行商坐賈供奉不贏。”
“噢,下官道陵江縣在王大人治下兩年便抵得我辰江縣十年,原是上有能臣下有珍貨啊。”江韜端起茶盞又輕啜一口“陵江春去歲豐慶宴上飲過,解渴生力,純?nèi)岵焕保呛镁瓢 !?br/>
“啪~啪~啪”趙正拍了拍手,大門打開,一名差役擔著六桶茶膏躬身道“稟明府,依得明府囑咐,這六桶陵江毛尖午時便裝船送到辰江。”
“知了,下去吧,”趙正一揮手,差役關上了大門“江縣尉,這是我家大人特意給張知縣和你備下的六桶茶膏……這兇案復核文書還有勞費心。”
“王大人、趙縣尉,這禮重了,重了……”江韜那雙不大的眼睛已經(jīng)瞇得一條縫都不見了“下官素知王大人曾任評事三年,趙縣尉嫉惡如仇,這現(xiàn)場勘驗、驗狀格目、正背人形圖盡皆完備妥帖,證人證言與現(xiàn)場情狀、時辰記載一一印證毫無瑕疵。此復核文書易作,當不得如此厚禮。”
“實不相瞞,這案子毫無線索甚是棘手,是以才不與江縣尉飲這五年陵江春”王富春用手輕輕拍著桌上一黑釉綴百星的酒壇道“本官是想用這酒換江縣尉一心啊。”
“這一心是何物?”江韜盯著那壇酒雙手對王富春抱拳言道“但有使喚下官定竭所能助大人勘破此案。”
趙正也是一臉疑惑,附和道“大人這話教屬下亦聽不甚懂,何謂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