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迷霧
趙牧春微微躬身回禮,起身后似有意無意瞧著正對面敞開貔貅木柜輕聲丟下一句“好紙好墨好財源。王老弟,錢庫這等緊要之處勿須鎖好柜門,財源自門進自門出,不鎖好容易破財招禍??!”話音落下伴著關門聲和樓梯的嘎吱聲他已下樓去了。
伴著樓下隱約傳來李大個“趙掌柜好走!”的聲音王長貴才回過神來,待他也轉身望向那貔貅浮雕的楠木柜子時才陡然反應過來:禍事了!只顧得展露資財好教他約定楊小娘子,不曾想他竟然能猜到柜內漆盒裝有楮紙。對了,他方才拿錦帕時撣掉的粉印……“私印交子”這四個大字浮現在王長貴的腦海里,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要速速說與表兄嗎?不,不不。王長貴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那聽音小筑也不見得能放上臺面,還有那孔雀紋玉佩……那應該是孔雀紋吧,該死,我不應點破此事,若先尋得一先生或是表兄查驗一下那究竟是何紋飾再行今日之事方不至于埋下禍患……還有那玉牌方才就不應教他拿去……王長貴的心從一開始的熱切到剛才的冰冷再到現在的空自懊惱,他吞了吞口水突然感覺口干的緊,端起桌上兩盞茶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啪”“啪”,茶盞落在桌上“李大個,收拾收拾,我要出門去?!?br/>
出得錢莊大門王長貴先向西邊疾走了百十步又停了下來:不,先不用去縣衙找表兄,要先把玉牌拿回來。接著又翻過身來往院里趕。院門口此刻已滿是吆喝的小販“新出爐的燈盞窩……”“兩文錢一把,兩文錢一把”“你為何要占我地方?我往日都在此處擺攤……”人來人往甚是吵嚷。而王長貴似乎聽不見這些聲音,被來往行人、商販的扁擔推來撞去的他也渾然不覺,滿腦子思索著怎么要回玉牌。
“掌柜,這都巳時三刻朝食早已收了。不若外面買個燈盞窩到后堂略吃一些午時再去客棧吃中食吧!”李大個正送一錦衣客商出門,迎面瞧見了正在往院里走的王長貴。
“我有計較,你且守好本分。”王長貴抬了抬手頭也沒回便應聲而去。這個李大個,喊這么大聲,什么朝食收了,我堂堂掌柜在你等眼中難道就只有吃喝?王長貴心中正是煩惱,突然一念閃過:朝食收了……?。?!對,趙牧春沒有眼見實證定是猜度詐我!
“李大個,快隨我上樓!”王長貴一邊撩起長衫扎到腰間,一邊撞開門邊的伙計就往后堂跑,李大個剛打開柜臺邊的木柵門王長貴就沖了過去, 緊接著就聽得“啪”一聲“哎喲~”聲傳來,原來王長貴被前后堂中間的門檻給絆倒了。
“掌柜你沒事吧?”李大個趕忙上去扶起王長貴“這半尺高鐵角門檻也忒礙事,上次剛子也在這里被絆了一跤?!?br/>
“剛子是何人?為何進得后堂?”王長貴一臉迷惑,語氣甚是不快。須知開交子鋪的尤其是江鑫錢莊要入后堂須過前柜邊防賊偷的木柵門,后堂樓上便是錢庫大門,平日只有王長貴、王富春等人才進得。
“喔~~”李大個一邊幫王長貴拍打膝蓋上的灰塵一邊攙著他往樓梯邊的椅子走。
“扶我先上樓”王長貴一手指著樓梯一手把長衫從腰帶里往外放,腳下也是一瘸一蹦的往前走:“嗯?你說啊,剛子是怎么回事?”
“哦~”李大個攀著樓梯把王長貴往上拉“那日卯時我開門灑掃就讓客棧的小伙計剛子給這邊送兩籠小籠包,孝敬掌柜一籠,也留一籠我和王叔分著吃,想是他端著蒸籠被水汽迷了眼,就在這里被絆倒了。”
“哼,我到時為何沒見包子?”王長貴覺得李大個在騙自己,聲音不由得高了三度。
“…………”李大個一時語塞,只顧著扭頭用力拉著王長貴,腦門上的汗水涔涔而下。
“長貴你呀,走路做事穩便些,現在你已是掌柜,不要一天到晚慌慌張張行事沒個分寸?!币粋€蒼老的聲音從門檻那邊傳來,王長貴回頭一瞧,王叔扶著墻站在那里“人摔了包子自然也掉在地上不能吃了,難不成還要讓我再買來留與你吃?”
“是吶”李大個感激的看了王叔一眼, 抬手抹了一把汗“掌柜,我扶你進去。”
“王叔教訓的是”王長貴哈著頭小聲說道“你老在柜上好生坐著,有事吩咐他人去做?!蓖蹰L貴又指了指錢庫門“我且進去做些計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