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銅紀元
新生大地的第一株嫩芽在月光下舒展葉片,露珠沿著葉脈滾落時,映出三萬年前的星圖。燕昭跪坐在嫩芽旁,掌心托著姒九璃最后的殘魂。蕭天闕的白骨左臂正在重生血肉,那些新生的肌理下流轉著青銅星紋——那是輪回終結的烙印。
";該畫句號了。";少年拾起嫩芽旁的青銅碎屑,碎屑突然化作星塵纏繞指尖。地脈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往生河水從虛空倒懸而下,卻在觸及嫩芽時化作甘霖。每一滴雨珠中都映著個尚未消散的因果殘影,那些";燕昭";與";蕭天闕";正隔著時空相望。
甘霖突然轉為血雨,嫩芽葉片上的星紋急速擴張。蒼穹裂開青銅巨口,初代天機閣主的本體從中降世——那是株根系扎進星海的青銅巨樹,每片樹葉都是張痛苦的人臉,枝頭懸掛的果實竟是被吞噬的時空。
";你們重塑的不過是個氣泡。";巨樹發出天機閣主的聲音,樹干浮現出十萬張我的面孔,";真正的歷史早已成為我的養分。";枝干突然暴長,刺穿新生大地,嫩芽在根系纏繞下迅速枯萎。
蕭天闕的白骨左臂突然暴漲,化作青銅龍爪扣住樹干。龍爪表面的星紋與樹皮上的年輪產生共鳴,整株巨樹開始回溯生長。那些被吞噬的時空從果實中溢出,在空中凝成青銅箭雨:";師尊,帶九璃走!";
姒九璃的殘魂突然融入我的眉心,三萬年前的記憶如洪流決堤——原來她將半數魂魄注入輪回,只為在終局喚醒我的人性。我握住正在消散的嫩芽,葉片突然重組成葬龍劍的最終形態:劍身流轉星塵,柄端鑲嵌著雙生子的乳牙。
";這次,我們并肩。";劍鋒刺入大地的剎那,往生河從地脈噴涌而出。河水中的青銅面具突然反噬其主,啃食起巨樹的根系。蕭天闕的龍爪在樹皮上刻下往生銘文,每個字都在吞噬巨樹的生機。
巨樹突然自爆,枝干化作億萬青銅碎片。每個碎片都演變成獨立的時空,將我們拖入無盡的因果輪回。燕昭在時空漩渦中看到三萬年前的自己正舉起屠刀,而姒九璃用最后的力氣將嬰兒魂魄注入劍鋒。
";就是現在!";姒九璃的殘魂突然實體化,她抓住劍鋒刺入自己心口。金血噴濺在時空漩渦中央,凝成青銅渾天儀的核心。蕭天闕的龍爪扣住渾天儀,星紋從掌心蔓延至儀軌:";以吾身為祭,焚盡因果線!";
渾天儀炸裂的沖擊波中,初代天機閣主的哀嚎響徹星海。新生大地開始崩塌,嫩芽的最后一片葉片突然綻放強光——那是雙生子未被污染的魂魄。我接住墜落的葉片,將其按入蕭天闕破碎的龍魂印:";該醒了,我的...孩子...";
少年的瞳孔突然澄澈如初,額間星紋與龍魂印融合成北冕圖騰。他伸手觸碰正在消散的姒九璃,三人的魂魄在強光中交織成鎖,將崩潰的時空重新錨定。
強光褪去時,我們站在往生河源頭。河床鋪滿星紋花瓣,每片花瓣都是個被凈化的因果。姒九璃的虛影正在淡去,她將最后的力量注入河底的青銅碑:";從此無天機,無鎮淵,唯有眾生書寫的...";
蕭天闕的白骨左臂完全重生,他拾起碑旁的青銅刻刀,在碑面續寫銘文。當";青銅紀元";四字落成時,往生河水突然改道,澆灌出綿延萬里的星紋花田。那些曾被吞噬的魂魄從花蕊中重生,眉間皆印著微縮的北冕星圖。
";師尊,該走了。";少年指向花海盡頭,那里矗立著普通的柏木棺槨。棺蓋開啟的剎那,三萬年的記憶如潮水退去。我們變回初遇時的模樣:他是剛入鎮淵司的學徒,我是籍籍無名的教習,姒九璃仍是青丘最受寵的公主。
跨過棺槨的瞬間,往生河突然靜止。青銅巨門在眼前重組,門扉刻著全新的銘文:";此門后無宿命,唯人心可往生。";蕭天闕的木刀突然化作鑰匙,插入鎖孔時,門內傳出嬰兒清亮的啼哭。
姒九璃抱著雙生子從光中走出,她額間的火紋已褪成朱砂痣。當我們共同推開門扉時,映入眼簾的不是仙境也不是煉獄,而是最平凡的現世炊煙——農人在星紋花田耕作,孩童用青銅碎片玩著跳格子的游戲。
";原來這就是...";少年話音未落,木刀突然化作塵埃。他的龍魂印變成普通胎記,星紋從皮膚上隱去。姒九璃懷中的嬰兒睜開眼,瞳仁清澈如往生河水,再不見青銅光澤。
夕陽西下時,我們坐在重修的無名祠堂前。檐角青銅風鈴輕響,奏的不再是安魂曲,而是坊間流傳的童謠。蕭天闕用普通刻刀在木牌上篆刻新的鎮淵司規,第一條赫然是:";凡修行者,需先耕三畝星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