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星紋劫
星紋花海在月圓之夜泛起了青銅漣漪,那些白日里嬌艷的花瓣此刻如鱗甲般倒豎。蕭天闕倚著祠堂木柱,指尖摩挲著殘破木刀上的";往生";銘文。當子時的更漏聲響起時,刀身突然迸出裂痕,一縷青煙鉆入他眉心的龍魂印——那是陣靈最后的殘念。
";師尊,地脈在哭泣。";少年忽然攥住我的衣袖,瞳孔中十二重星圖急速旋轉。祠堂中央的木刀無風自鳴,懸掛它的青銅鎖鏈應聲斷裂。刀尖墜地的剎那,整片花海突然倒懸,星紋花的根系化作血管鉆入地脈,汲取出的卻不是清泉,而是粘稠的青銅膿液。
膿液在空中凝成天機閣主的面具,獠牙間垂落腥臭的涎水:";大司命可曾想過,往生銘文亦是詛咒?";面具突然炸裂,萬千碎片嵌入祠堂梁柱,那些百年古木瞬間青銅化,檐角風鈴的脆響變成了垂死者的嗚咽。
祠堂地磚突然翻轉,露出深不見底的青銅豎井。井壁刻滿蕭氏族譜,每個名字都滲出暗金血珠。當我們躍入豎井時,蕭天闕的龍魂印突然照亮井壁——那些血珠竟在族譜間流動,拼湊出被抹殺的真相:初代蕭氏族長并非人族,而是被剝皮的虬龍。
井底傳來鎖鏈掙動聲,濃重的鐵銹味中混雜著龍涎香。當雙腳觸到實地時,眼前景象令人窒息——萬丈地窟中盤踞著青銅巨龍的骸骨,每根肋骨都穿著數以千計的修士尸體。那些尸體手握刻刀,正在骸骨表面篆刻新的族譜。
";這是...蕭氏祖龍?";少年的聲音發顫。龍骨突然震顫,腐朽的眼窩亮起青火,被修士尸體篆刻的文字浮空而起,竟是天機閣主的手書:";以蕭氏龍魂為引,鑄永世囚籠。";
祖龍骸骨突然立起,穿胸而過的青銅鎖鏈嘩啦作響。鎖鏈盡頭拴著十二面青銅碑,碑文正是往生銘文的逆寫。當我的血濺在碑文上時,那些文字突然活過來,化作鎖鏈纏住蕭天闕的四肢,將他拽向祖龍空洞的胸腔。
";師尊,別碰那些...";少年的警告被鎖鏈絞碎。葬龍劍斬在鎖鏈上迸出火星,劍鋒竟被反震出裂痕。祖龍骸骨發出震天龍吟,地窟穹頂剝落,露出鑲嵌其間的十萬顆命牌——每顆都刻著";蕭天闕";的生辰。
命牌如暴雨墜落,在觸及地面前化作與少年別無二致的虛影。十萬個";蕭天闕";齊聲誦念往生咒,聲波在地窟中激蕩出青銅波紋。真正的少年突然七竅流血,龍魂印浮現裂痕,那些虛影正通過血脈共鳴蠶食他的魂魄。
我咬破舌尖在掌心畫出焚天符,金血燃起的道火卻無法傷及虛影分毫。祖龍骸骨在此刻完全蘇醒,腐朽的龍爪拍碎祭壇,露出下方沸騰的青銅熔池——池中沉浮的正是歷代蕭氏族長的頭顱。
";以子之魂,補父之缺。";祖龍頜骨開合,吐出三萬年前我的聲音。蕭天闕被鎖鏈拖入熔池的瞬間,池中頭顱齊齊睜眼,空洞的眼窩射出青銅光束,在地窟穹頂交織成渾天星圖。星圖中央的北冕座缺口,正與少年破碎的龍魂印形狀吻合。
姒九璃的殘魂突然從玉玨中溢出,她撲向熔池卻被星圖灼傷。陣靈的氣息在此時復蘇,青銅蒲公英從她殘魂中生長,根系刺入星圖缺口:";父親,這才是真正的贖罪...";
熔池突然凝固,蕭天闕的半邊身軀已化作青銅。少年用僅存的人手握住木刀殘柄,往生銘文突然離體飛出,在虛空寫下血色詔書:";以吾身為祭,破此千年局!";
祖龍骸骨突然發出悲鳴,那些篆刻在龍骨上的族譜文字開始脫落。十萬虛影如潮水般涌入少年體內,他的瞳孔分裂成無數星芒,龍魂印炸裂的瞬間,整座地窟被青光淹沒。當我恢復視覺時,祖龍骸骨已碎成齏粉,熔池中的頭顱化作星紋花瓣,而蕭天闕...
他懸浮在星圖中央,左半身是森森白骨,右半身流轉著青銅光澤。十二面青銅碑環繞其身,碑文正被他體內涌出的金血改寫。姒九璃的殘魂突然與陣靈融合,化作青丘狐火包裹少年:";昭哥,該醒了。";
我手中的葬龍劍突然自毀,劍柄饕餮紋鉆入掌心,在血肉中重鑄成青銅鑰匙。當鑰匙插入星圖北冕座缺口時,往生河從虛空倒灌而入,河水中浮現出被封印的記憶——
原來我才是初代天機閣主。
河水中的畫面刺痛神魂:三萬年前,我親手將姒九璃推入熔爐,用雙生子的魂魄澆鑄青銅門。蕭氏祖龍是我的坐騎,它自愿被剝皮抽骨,只為守護這個謊言。那些所謂的";修正歷史";,不過是另一重更精妙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