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靜之死迷霧重重2
張小舒吸著涼氣來到鏡前,拉開嘴皮,沒有找到血泡之類的損傷。她重新躺在床上,又折磨自己的嘴唇。要在清醒的時候讓黏膜和牙齒摩擦出血泡,這是一件看來容易實則困難的事。如果有外力介入,在左臉頰的黏膜處形成血泡就合理得多。
8月25日清晨,張小舒來到一樓健身房,準備鍛煉。
專案二組進駐以后,健身房熱鬧起來。
秦東江和樊勇每天必來,進來以后就開始較勁。這一段時間,秦東江和樊勇從口頭較勁轉變到拳頭較勁。口頭較勁,秦東江完勝;拳頭較勁,樊勇完勝。兩人見面就斗,不見面難受。
張小舒進屋之時,秦東江鼻孔插著紙巾,埋怨道:“昨天打我鼻子,今天又打,再打下去,鼻子要被打爆。”
樊勇“嘿嘿”直笑,道:“誰叫你的臉部是大破綻,一點防護都沒有。你必須學會防護,否則到了實戰,別人用刀插臉,用手指插眼,你怎么辦?”
秦東江道:“我們抓人從來不單打獨斗,至少要三打一,形成局部優勢。抱腿、抱腰、蒙眼,個人打斗能力再強,有屁用。”
樊勇道:“你這是狡辯,要是沒有形成局部優勢,你就了。”
秦東江道:“你的思維方式有問題,我們是警察,沒有抓到犯罪分子也無所謂,繼續抓就行了。罪犯就不一樣,成功逃脫十次也只是暫時的,只要被抓到一次,他的人生就完了。”
樊勇道:“你沒有禁毒的經歷,所以還有下一次的思維。我是要做好面對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的心理準備。”
侯大利獨自打沙袋,眼睛余光看到張小舒臉頰有明顯青紫印跡,驚了一跳,道:“臉怎么回事?”
張小舒道:“偵查實驗。”
侯大利道:“形成血泡沒有?”
張小舒道:“我怕痛,沒有敢下狠手。外表有傷痕,里面沒有血泡。”
侯大利拉過毛巾,擦去額頭汗水,道:“你能確定癲癇病人在發病期間不會留下這種傷痕?”
張小舒道:“你說過,現場永遠都不能完全復原。依據我對癲癇病人的了解以及徐靜發病時的狀態,咬傷手掌是可能的,在咬傷手掌的同時又在黏膜和牙齒間弄出血泡,基本不可能。這是由癲癇病的特點決定的,我在一院恰巧看過多起癲癇發作。”
侯大利道:“如果有人行兇,那么癲癇就不重要。”
張小舒愣了愣,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侯大利道:“有人要行兇,他不會等徐靜發病才去行兇。而且,徐靜這兩年都沒有發病,這是他們夫妻倆要小孩的原因。”
8月25日上午,“8·24”案案情分析會。
參會人員包括省廳命案積案專案二組、副局長宮建民、支隊長陳陽、副支隊長滕鵬飛和老譚、重案三組張國強及三組偵查員、技術大隊全體。
按照江州市刑警支隊案情分析會慣例,先由最先到達現場的派出所民警匯報,再由勘查技術人員、法醫、參加外圍調查的偵查員分別匯報。這些必要程序走過以后,再由參加會議的其他同志進行發言。如果副局長宮建民不參加,就由支隊長陳陽最后拍板。
這是一般情況下的順序,如今有省命案積案專案二組參加會議,情況就稍有不同。侯大利級別低于副局長宮建民,但是其代表省命案積案專案組,是上級機關的人。開會前,宮建民和侯大利單獨在小屋碰頭,宮建民客氣地道:“大利,你最后來說。”
侯大利沒有啰唆,直言道:“我的任務是楊帆案和白玉梅案,以及‘挖兩面人和幕后黑手’。徐靜之死性質未定,就算性質定下來,仍然是由江州刑警支隊主辦。我的主要任務是帶耳朵聽,了解案情。如果要發言,都只是對案件的建議、意見,最后還得由宮局拍板。”
宮建民點了點頭,道:“行。”
案情分析會是在初步偵查的基礎上,對現場勘查、尸檢、被害人的陳述、見證人的證言、初訪等一系列材料進行分析、解剖和綜合,運用邏輯推理的方法將未知的犯罪情況再現出來。這種再現并不一定是客觀事實,因為發生過的現場成為過去,沒有任何人能夠完全復原。案情分析會再現的是一種法律事實。
分析案情需要回答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案件是否成立。
這不是一個簡單問題,各地公安機關都有不少這方面的教訓,把假案當成真案偵查,耗費大量時間、人力、物力和財力,破案之時,便是冤案出現之日。另一方面,把真案當成了假案,后果同樣嚴重。
徐靜之死,首先要解決的是案件是否成立。
派出所、現場勘查匯報以后,由法醫發言。
李建偉主任態度比平時更為嚴肅,發言時,拿起了書面報告。昨天晚上,張小舒做“偵查實驗”時,他反復研究解剖材料。結合徐靜以前的病情和毒化檢驗結論,最終還是堅定了自己的看法。
他讀完自己所寫的尸表檢驗報告和解剖檢驗報告之后,抬起頭,面對眾偵查員,停了幾秒鐘,道:“解剖結果很明確,徐靜是窒息死亡。毒物和病理化驗排除了中毒。體表上有輕微傷痕,考慮到死者身患癲癇,在疾病發作時,手掌、嘴唇以及黏膜出現輕微傷痕都是有可能的。這是一起因為癲癇發作導致的窒息死亡。”
支隊長陳陽道:“徐靜是因病死亡,不是案件?”
李建偉態度堅定地道:“我認為是癲癇發作導致的窒息死亡。”
聽到這里,侯大利朝張小舒看了一眼。張小舒臉色嚴肅,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錄。侯大利想起了政法學院經常搞的辯論賽,選手們精神高度緊張,記下對方觀點,找到其弱點,然后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