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來自正面的兇狠一刀
張劍波道:“你再看下一對。”
程森尸檢報告中的特點:死因是酒精中毒,牙齒出血,嘴皮破損。最特別的是在程森肛門里發現了一支鋼筆。
景紅的病歷:除了身體上的傷痕以外,最關鍵的是景紅的肛門里出現異物。
張小舒身為女性,覺得脊柱發麻發冷,罵臟話完全不足以解恨。
張劍波感嘆道:“侯大利確實牛,在眾多線索中一下就抽出了關鍵線索。偵辦三案時,沒有誰會想到去尋找受害者妻子在急診室的病歷,做到這一步,看起來容易,其實很難,一定得有深刻的洞察力。”
高小鵬的尸檢報告:被領帶勒死。特點是死亡時是裸體,頸部、胸腹部、下體均被鐵鏈纏繞和捆綁,在地面上找到了高小鵬的精斑,與其DNA比對成功。
曾昭敏的病歷:脖子被勒傷,還被性侵過。
張劍波道:“捆綁對應的是勒傷,精斑對應的是性侵。”
看到第三處對比,張小舒除了痛罵“禽獸”以外,已經無話可說。
“湖州又出現了一起使用迷藥的案子。姜青賢懷疑新案與湖州這三起案件有關。對比過三起案件受害者的尸檢報告和受害者家屬的病歷,事情已經非常清楚,只要新案子沒有涉及家暴,那就與湖州系列殺人案沒有關系。我站在侯大利這一邊,碎尸案與湖州系列殺人案就是黃玲玲做的。當前最難的是知道黃玲玲是兇手,卻沒有任何直接證據鎖定她。我這些天總是在看尸檢報告,想要找到突破口。”
張劍波放下投影儀的遙控器,取下眼鏡,用毛巾細細地擦,感嘆道:“我最早接觸這三起案子,原本一心想要破案。現在看到三個女同志的病歷以后,想法發生了變化,從道理上來講,應該要破案,這是我們的職責,也是維護法律尊嚴的需要。可是從情感上來說,這三起案件的受害者都有可恨之處。”
8月1日上午,楊梅來到湖州刑警支隊詢問室,神情嚴肅,暗自忐忑,坐在詢問室里,一言不發。
侯大利為了從楊梅這里找到有用的線索,反復研究過針對楊梅、唐輝、趙燕的調查筆錄,制訂了相應的詢問方案。
侯大利在進入詢問室前,還特意與姜青賢聊了幾句。
姜青賢道:“楊梅的抵觸情緒很大,我們的人找到她時,她當場就發了火。楊梅是幼兒園園長,平時挺穩重的。我估計她想要保護唐輝。”
侯大利道:“楊梅和唐輝結婚了?”
姜青賢道:“剛剛領了結婚證,我們去找她的時候,家里還貼有‘喜’字。若不是唐輝勸楊梅過來,她不一定會配合。”
唐輝曾經進入專案二組的視線,系列家暴案被挖出來以后,專案二組對唐輝失去了興趣。這一次請楊梅到刑警支隊,與唐輝無關,而是直接牽涉到黃玲玲。楊梅和黃玲玲是初中同學,不排除黃玲玲和楊梅共同作案的可能性。黃玲玲和景軍也有來往,同樣不能排除景軍和黃玲玲共同作案的可能性。
侯大利進入詢問室時,主動與楊梅打招呼。他在第一次見到楊梅時,楊梅臉上總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苦相。這一次與楊梅見面,楊梅相貌依舊,可是臉上的苦相不翼而飛。
楊梅竭力想要擠出些笑容,可是她的笑比哭還要難看。盡管難看,卻不再是苦相。她多次接受詢問,熟悉流程,等到例行程序結束后,道:“我已經把知道的全部說了,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侯大利默默地看著楊梅,看了一分鐘時間,才道:“你和唐輝領了結婚證,恭喜。”
從公安嘴里說出“唐輝”兩個字,楊梅更是緊張,口氣變得挺沖,道:“你不用假恭喜,我還在度蜜月,為什么要把我叫到公安局?”
侯大利道:“還是為了趙代軍的案子。趙代軍是你的丈夫,遇害這么多年,我們一直沒有放棄,希望你能夠配合。”
“唐輝”這兩個字意味著幸福的初戀和甜蜜的婚后生活,如雨后空氣那般清新,而“趙代軍”這三個字就是陰暗角落里鉆出來的毒蛇,讓其不寒而栗。楊梅咬緊牙齒,道:“我已經很配合了。這么多年,該說的全部說了。事情過去這么久,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有些事情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淡忘,但是很難忘記印象很深的事情,比如說發生在2004年4月1日的事情,你是不會忘記的。”侯大利能夠體會到楊梅的痛苦,只不過作為偵查員,體會歸體會,有些事情必須做,有些話必須說。
楊梅原本以為年輕警官要提到趙代軍遇害的7月8日,沒有料到他居然提到4月1日。4月1日是愚人節,2004年的愚人節發生過一件讓楊梅刻骨銘心的事情,在其心靈中留下的印記甚至強于7月8日之事。
侯大利道:“4月1日晚上,你受到過嚴重的傷害,今天我們談這事。”
楊梅目光開始游離,聲音變弱,道:“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談。”
侯大利道:“4月1日,唐輝來找過你,這是你進入湖州市人民醫院急診科的原因。”
楊梅壓根兒沒有想到自己到急診科之事被警方掌握了,慌亂起來,低頭盯著腳尖,不說話。
侯大利按照預定計劃,繼續道:“我們調出了當年急診科的病歷,2004年4月2日凌晨一點四十分,你來到急診科,身上多處軟組織損傷,尺骨骨折,胸部被燙傷。”
這是楊梅最為痛苦的隱秘之事,如今被年輕的警察當面揭開。她無法假裝鎮靜,又羞又怕,雙手掩面,抽泣起來。
侯大利起身,來到楊梅面前,遞過紙巾。然后他回到自己座位上,等到楊梅情緒稍稍平靜后,道:“唐輝知道你被家暴,還知道你在4月2日凌晨去過急診科。當年趙代軍嫖娼被舉報、貨車超載被罰,這些事都與唐輝有關。那么7月8日的事,到底是誰干的?”
“我不知道,反正和唐輝無關。”為了保護丈夫,楊梅顧不得傷心,脫口而出。
侯大利沒有給楊梅喘息的機會,步步緊逼,道:“那和誰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