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雪夜斷鐲現鹽蹤
殘雪壓折了瀟湘館外幾竿湘妃竹。黛玉握著斷鐲鋼芯在燈下細看,鏤空紋路在燭火映照下似江南鹽道蜿蜒。寶玉正要將燭臺挪近些,忽聽得院墻外傳來急促車馬聲,驚得廊下鸚哥撲棱翅膀。
"姑娘快看!"紫鵑捧著鎏金手爐掀簾進來,爐灰里竟混著幾粒銀砂,"方才給妙玉師太送炭時,在她禪房香爐里發現的。"黛玉用銀簪挑起砂粒細觀,砂面浮著層幽藍銹跡,恰與斷鐲鋼芯的斑駁處同色。
寶玉突然起身推開北窗,寒風裹著雪粒子灌進來:"當年北靜王府送的雪花銀,莫不是摻了苗疆寒鐵?"話音未落,平兒裹著雪氅撞進門來,鬢間金釵歪斜:"二爺快去前廳!九黎的鹽商抬著四十年前婚書要人,說今夜若見不到圣女..."
黛玉將鋼芯藏入金鎖,指尖觸到鎖芯暗格里的杏黃帕子。帕角血漬經年未褪,卻比昨日多出幾縷銀絲——正是妙玉被囚時腕間鐐銬的寒鐵碎屑。窗外梅枝映著雪光,分明照見王夫人貼身丫鬟玉釧兒的身影沒入竹林。
榮禧堂燈火通明如晝。賈璉馬鞭指著堂下蒙面老者:"好個九黎鹽梟!當年你們用苗疆巫蠱害死敏姑母..."話至此處突然噤聲,因見老者掀開面紗,眉心朱砂痣竟與賈敏遺容畫像分毫不差。
黛玉倚著屏風細看,老者耳垂缺了半塊,正是賈代善手札中記載的九黎接引使特征。賈母手中茶盞突然墜地,碎瓷片劃破黛玉裙裾,露出腕間淡紅烙痕。寶玉眼尖,扯開老者衣襟——鎖骨處赫然烙著與黛玉相同的"北靜"印記。
"四十年了。"老者從懷中取出鎏金妝奩,掀開夾層露出半枚帶血乳牙,"賈敏小姐出閣前夜,可是用這個換了我的鹽倉鑰匙。"
屏風后傳來杯盞碎裂聲。王夫人扶著玉釧兒轉出,鬢邊鳳釵亂顫:"哪里來的江湖騙子!當年敏妹妹分明是..."
"二太太慎言。"妙玉的聲音自回廊飄來,腕間新換的鐐銬叮咚作響。她褪下素袍露出肩頭刺青,九黎圖騰在燭火下竟與賈母龍頭杖紋路互為陰陽。黛玉忽覺金鎖發燙,鎖芯鋼芯自動彈出,直插入老者手中妝奩暗格。
地窖陰寒刺骨。黛玉用帕子掩住口鼻,看寶玉撬開第二十口銀箱。本該裝滿官銀的箱內,竟躺著半卷泛黃鹽引,封皮蓋著永歷二十三年的作廢官印。
"好一招偷梁換柱。"黛玉指尖撫過鹽引邊緣的苗疆計數符,"用廢契套取九黎白銀,再以寒鐵混充官銀..."話音未落,頭頂傳來紛亂腳步聲。平兒提著燈籠慌張奔來:"錦衣衛圍了銀樓,說二爺私販鹽引!"
寶玉忽然抓起箱中銀錠在墻上磨擦,銀粉簌簌落下,露出內里烏黑的寒鐵芯子。黛玉將斷鐲鋼芯按在鐵芯凹槽,嚴絲合縫:"難怪九黎要人,這些寒鐵本是他們煉制兵器的命脈。"
鼓樓西大街銀樓內,掌柜的正在謄寫賬冊。寶玉扮作典當行伙計湊近柜臺,瞥見賬頁間夾著的工筆小像——畫中少女腕間銀鐲刻著"靜"字,與妙玉斷鐲紋路如出一轍。
"客官可識此物?"掌柜突然壓低聲音,從暗格取出半截斷鐲。寶玉佯裝擦拭柜臺,袖中早將茶湯潑在賬冊上。浸濕的紙頁顯出新墨跡:"甲戌年收北靜王府寒鐵二十箱,兌白銀八萬兩。"
窗外更鼓驟響。黛玉扮作的蒙面客商突然闖進,將金鎖拍在柜臺:"掌柜的可認得這個?"鎖芯蓮花瓣彈開剎那,內嵌的杏黃帕子迎風展開,帕角血漬正與斷鐲裂痕處的銹跡吻合。
水月庵地窖彌漫著陳年霉味。賈璉舉著火把照向密室,二十口木箱封條完整,內里鹽引卻已蛀成碎屑。妙玉被鐵鏈鎖在墻角,唇角噙著冷笑:"二爺不妨看看箱底。"
賈璉踹翻木箱,底板夾層嘩啦掉出本泛黃賬冊。借火光細看,竟是賈代善親筆記錄的寒鐵交易:"...丙戌年臘月廿三,以庶女代嫡嫁北靜王府,換九黎寒鐵礦脈圖..."
庵外忽起馬蹄聲。黛玉扶著賈母闖進來,龍頭杖點向賬冊末尾朱批:"好個忠孝傳家!原來四十年前就用女兒身子換富貴!"杖頭突然脫落,露出半截褪色綢緞,緞上血書"代嫁"二字刺痛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