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梨香暗涌鎖胭脂
戌時三刻的梨香院飄著苦杏仁味。黛玉將《大觀園行樂圖》卷進(jìn)竹夫人肚腹,踩著西墻根新培的牡丹土翻進(jìn)耳房。雕花槅扇后傳來金釧兒的聲音:"二奶奶說這匣螺子黛要拿雪水湃著,仔細(xì)走了色。"
黛玉貼著博古架窺見王熙鳳的陪房來喜家的,正用銀簪子挑開螺鈿妝奩夾層。那匣底沁芳亭橋紋忽泛起油光——原是涂著遇熱顯形的魚膠。來喜家的將銅手爐貼上去,木紋竟浮出"丙戌年臘月十八"字樣。
三更梆子響時,黛玉潛入東廂庫房。二十口樟木箱皆貼著"暹羅冰"封條,撬開第三箱卻見鹽粒裹著寒光——竟是北疆軍械的狼牙箭鏃!箭桿刻著細(xì)如蚊足的"忠順王府造"。
最底層壓著泛黃禮單:"敬賀貴妃省親,奉上暹羅冰五十車"。黛玉以指尖摩挲紙面,在"冰"字折痕處揭起半層夾宣,露出真正貨目:"倭刀三百柄,弩機五十臺"。
五更天泛青時,黛玉在梨樹下撞見寶釵的丫鬟鶯兒。那小蹄子懷揣的錦帕突然散開,滾出顆鎏金紐子——正是忠順王府年節(jié)賞人的式樣。黛玉假意攙扶,嗅到她袖口染著沐王府特供的沉速香。
"寶姑娘近日可還吃冷香丸?"黛玉笑著替她拾紐子,瞥見金紐內(nèi)側(cè)沾著朱砂。待回到瀟湘館,她將朱砂刮進(jìn)藥臼研磨,竟浮出細(xì)如鹽粒的鐵屑——正是軍械作坊打鐵濺落的星子。
次日向賈母請安時,黛玉特意挨著探春坐。見她腰間新掛的翡翠連環(huán)佩缺了一扣,正是那日地宮所見半枚扳指形狀。趁著遞茶碰翻杯盞,黛玉佯裝擦拭桌面,袖中銀針已挑開玉佩機關(guān)。
"三妹妹這佩子倒是別致。"王夫人突然開口,腕間翡翠鐲子磕在酸枝木桌上。黛玉看見鐲芯閃過銅綠——分明是常年接觸海鹽才會有的銹跡。
午后黛玉往櫳翠庵尋妙玉烹茶,見案頭鎮(zhèn)紙壓著半張雪浪箋。那紙本該用來抄經(jīng),此刻卻記著"臘月十八收冰五十車,耗銀三千兩"。妙玉素手斟茶時,袖口滑落半截紅繩——正是鹽船纖夫系在腕間的生死結(jié)。
"姐姐可聽過'冷燭無煙綠蠟干'?"黛玉突然吟道。妙玉執(zhí)壺的手一顫,滾水澆在雪浪箋上,竟浮出揚州鹽運司的暗花水印。
申時三刻,黛玉獨往凹晶館。池中殘荷莖稈上綁著褪色紅綢,撈起細(xì)看竟是撕成條的鹽引。每片殘綢皆用茜草汁畫著古怪符號,連起來正是父親暗賬中的北疆文字"換"。
忽聞假山后傳來環(huán)佩聲,黛玉閃身藏于石隙。見周瑞家的捧著描金匣匆匆而過,匣縫漏下的不是香粉,而是青灰色鹽粒——正是海州私鹽特有的色澤。
掌燈時分,黛玉在賈母房中嗅到奇香。那尊白玉佛手內(nèi)本該盛著檀香,此刻卻泛著海腥氣。趁著鴛鴦添燈油的空當(dāng),她用銀簪挑開佛手指縫,簌簌落下的竟是混著珍珠粉的官鹽!
"林姑娘仔細(xì)手冷。"琥珀突然打起簾子。黛玉縮回的手碰翻佛手,底座滾出顆金瓜子——正面鑄著沐王府狼首徽記,背面刻"鹽課司監(jiān)制"。
月色漫過窗欞時,黛玉將今日所得鋪滿書案:鎏金紐里的鐵屑、殘荷莖上的鹽引、佛手中的金瓜子...忽聽得瓦當(dāng)輕響,她吹熄蠟燭的剎那,一支袖箭釘入房梁,箭尾系著的素箋寫著:
"子時三刻,鹽船碼頭見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