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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人14:此心安處——云竹之歌

          騎軍從兀喇海城返駐岳臺大營后,日常操練里不知不覺度過了建炎七年的春風夏月秋雨,時間轉(zhuǎn)瞬來到了八月十二。雖然騎軍一向按草教日閱來要求的,但大型操練畢竟耗費糧餉,故騎軍都統(tǒng)曲端規(guī)定了逢五逢十方集體操練。

          一時四隊盡皆演練完畢,想著這也算是中秋節(jié)假前最后一次全兵操練,曲端干脆提前吩咐親衛(wèi)從京師最好的酒樓置辦了席面,還備下了藍橋風月,就在這岳臺宴請劉锜、李世輔、張中孚、張中彥及其他騎軍高級將領(lǐng)。而曲節(jié)度既然難得的給面子,眾將自是哄然捧場。

          待酒過三巡菜經(jīng)五味,曲端甚至親自離席去挨個勸酒。正如前言所說,曲大節(jié)度難得給臉,眾將也不再矯情,言語里逐漸放開來,摶五喝六,夸功爭耀,順帶遙想一下三年后北伐之約,立志馬上建功封妻蔭子。甚至有談到興起直接下場比斗的,曲端也大笑著由他們?nèi)ァ?br/>
          張中彥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家兄長,喧豗聲里兵戈影下,張中孚凝目看向從鎮(zhèn)戎軍起到而今跟了近二十年的上司,微微笑了起來,殺敵也罷,兼并同僚也罷,該做的不該做的也全都做過了。然而終究還有少時凌云志,曾許軍中第一流。昔日戰(zhàn)場上擊虜和詩兩洽然的場景猶然歷歷在目。

          君歌從軍樂,我勸玉關(guān)酒。

          張中孚主動雙手搶過酒一飲而盡,也沒注意不遠處夏侯遠復(fù)雜的表情,豪爽拱手:“愿從節(jié)度?!睆堉袕┰谂砸彩峭纯毂M杯。

          卻正是此夕飲宴岳臺地,詩酒趁年華;他日縱馬燕云州,插羽破天驕。

          張浚也是憋笑:“聽說王子華就跟他親衛(wèi)抱怨說曲節(jié)度與其賣弄紙上功夫,不如下場與他戰(zhàn)個二三十回合?!眲⒆佑鹈Χ瞬枵诿嬉彩峭敌?,須知曲端連吳玠都打不過,更不要說十節(jié)度里武力能排進前三的王德了。

          “曲大那性子,怎么可能,他是讓小李公爺喝完一壇藍橋風月后代為上場的。”

          兩人毫不客氣的談?wù)摿藥拙渥约夷军h中一員,劉子羽忽然正色道:“曲節(jié)度此舉倒是提醒我了,明日中秋,按慣例三省相公、六部重臣都要上呈頌圣詩的。雖說官家簡樸,舊例多有擯除,可辛苦這幾年,如今總能算清明政景吧。我等須不是東府與胡明仲那般私德卓著的,還是當顧悅上之思。樞相是知道的,我于詩詞一道亦不精通,卻要回頭尋子翚代筆了。德遠留步,莫送。”

          麻煩了呀。

          然而這不是那位喜愛青詞的皇帝還隔了三百年嘛,如今還是要作詩的呀。而今之計,也只能學劉子羽那般找代筆了。

          至于那位萬事無能,偏開創(chuàng)了江西詞派的呂本中,正如曲端輕易不愿意面對李世輔一般,張浚也輕易不愿意去麻煩這位中舍人,畢竟他爹呂公相……還是很有聲望的。

          至夜,三星在天,張浚也不帶隨從,孤身一人理直氣壯就往趙鼎府上去了。也難得某位東府相公沒有加班處理政事公文,而是在修剪書齋外的數(shù)盆花草。正當時令,建蘭開紫,叢菊綻黃,兩邊的幾株金桂也吐出玉顆珊珊,天香繚繞周身滿袖。倒是墻角的梅花與臘梅尚未開花,勁干橫斜,被月光映照在窗紙上,交輝成趣。

          打開一看,既不是之前張德遠曾送過的新合香也不是浣花箋或庭圭松煙,只不過數(shù)枚蓮子罷了。趙鼎略一沉思,輕輕一笑:“蓮子已成荷葉老,德遠這是因汾兒而起幽風伐柯之意了?”他本就長得清瘦文雅,這一笑起來兩頰的酒窩更加明顯,襯著身上月白的布衣常服,一派“風宜清夜露宜秋”的好風韻。

          待墨汁化開,張浚又忙催促趙鼎提筆,自己卻回身落座喝茶。趙鼎向來行用樸素,家中茶是普通新茶,盞也是尋常素瓷,蠟燭是官家特為賜下的,大約是嫌棄油脂棉芯燃燒時的氣味污了桂花香氣,趙鼎難得地給配上了燈罩,顯得燭光更加柔和,分落到張浚端茶的手上,倒沁出一握玉色來。

          張浚深吸一口茶香桂氣,算了,算了,他還是看看元鎮(zhèn)兄寫了些什么吧,至于此間口角便宜,他早晚能在朝堂之上討回來。見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接過那一方素紙,趙鼎心中一動,低聲調(diào)笑道:“畫眉深淺入時無?”張浚聞弦歌而知雅意,也是回以一笑:“元鎮(zhèn)兄可真是自知明艷更沉吟啊?!?br/>
          叮當數(shù)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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