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邱虹親自帶著以梁成棟為組長的“受托支付專項檢查小組”進入市商行。她昨天也沒有把袁開疆打電話對她發(fā)脾氣的事告訴聞哲，在她眼里那都是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你袁開疆不是要“保護”商行嗎？我就要從你“寶貝”的商行查起，而且要嚴查！不過朱國忠并沒有給邱虹面子，只是讓分管信貸的總行副行長張越理，帶著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出面接待。他都沒有出面同邱虹打個招呼。因為昨天，他通過別的渠道，把金融辦的專項檢查工作，透露給了葛力，而葛力自然報告給了蔡申中。而那些葛力找來貸款套現(xiàn)的公司，除鵬程投資公司外，大多其實都是蔡申中控制下的“影子公司”。朱國忠很清楚蔡申中的作風，會指使那些“影子公司”的負責人，找袁開疆去交涉，抗議金融辦無故阻撓銀行與客戶間的正常業(yè)務活動。所以，當邱虹一行人進入商行后不久，剛剛開完了見面會，檢查小組進入專門為他們準備的小會議室時，袁開疆也到達了市商行。在朱國忠、徐水平的陪同下，袁開疆進入了小會議室。邱虹安頓好工作組，準備離開回去的，一看袁開疆來了，忙迎上去笑道：“想不到袁市長這么關心我們金融辦的工作，親臨指導。”袁開疆哼了一聲說：“我不敢指導你們金融辦的工作。我只是按市長辦公會的決議，在特殊時期，來商行現(xiàn)場辦公的，是為了維護商行的正常工作運轉(zhuǎn)。“我是接到一些大客戶的投訴，說你們不讓他們正常的走款轉(zhuǎn)賬，有沒有這么一回事？嗯？”邱虹心想，什么“大客戶的投訴”？我這里今天才展開工作，怎么會有投訴？她淡然的說：“投訴？有哪些客戶，我來當面向他們解釋。朱理事長、徐行長，可不可以？”朱國忠目前對此并不很感興趣，他考慮的是鵬程投資公司的貸款能不能如期劃出。而對其他公司的走款，現(xiàn)在不能強出頭去管，也懶得管。而徐水平更是不想沾上半點關系，都是微笑而對。袁開疆說：“邱主任，不要如此咄咄逼人嘛。你的態(tài)度，銀行怎么敢觸犯你？客戶怎么敢對你說實話？希望你不要干涉商行正常的工作，不要影響客戶正常的需求。”邱虹臉色一斂，說：“袁市長，我們的工作出發(fā)點，昨天在電話里我已經(jīng)向您匯報了。我們工作的依據(jù)，是監(jiān)管部門的《流動資金貸款管理暫行辦法》上的條款，這些朱理事長、徐行長、張行長都很清楚。”袁開疆不耐煩的一揮手說：“不要同我說什么條條框框的東西，我的意思，工作的原則性與靈活性要有機的結(jié)合麻。我們市屬銀行，就是有著靈活性，才有競爭力。比如你們要搞的那個什么受托支付，先前并沒有剛性規(guī)定。現(xiàn)在突然發(fā)難，不給客戶和銀行一個緩沖、適應的時間，這算什么意思，這就是不教而誅嘛。這就是典型的官衙門作風，憑拍腦袋做事嘛。邱主任，我希望你們立即改正。你檢查歸檢查，但不能影響客戶的正常業(yè)務。明白嗎？”邱虹聽了袁開疆的話，就有些驚詫了，一個市政府副市長，如此干預一個市政府職能部門的工作，實屬罕見！更何況這個職能部門并不是他分管的部門。按常理，邱虹只要說一句我們是按聞哲市長的批復開展工作的，但這可不是邱虹的作風。她微笑著說：“謝謝袁市長的教誨！我們在實際操作中，也會注意的。但是這次專項檢查的意義，不僅是溯往，也要發(fā)現(xiàn)正在發(fā)生的業(yè)務的問題。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對已經(jīng)放款、還沒有支付走賬的貸款，仍然在我們的檢查之列，而且是重點檢查對象。這也是為了替商行把好風險關，請您理解。”袁開疆：“……”他是想不到邱虹敢如此當面駁他的面子，他的臉色就變了，“邱主任，不要以為我不分管你們金融辦，你就如此不尊重上級領導！”邱虹笑了說：“袁市長，您想多了，我只是就事論事。”朱國忠看雙方“交火”的差不多了，忙上前笑道：“袁市長、邱主任，請聽我說兩句好吧？邱主任，袁市長說的也是實情，我們這些小銀行，對貸款的管理確實不是那么嚴格，客戶也習慣了我們的作法。所以，突然對已經(jīng)放款支付情況的檢查，客戶有反彈，也要理解。當然，邱主任安排的檢查是有法可依的，但是確實要考慮到實際情況。你們這個時間節(jié)點上檢查，有些大客戶的正經(jīng)資金使用可能會受到影響了。”邱虹并不讓步，笑道：“那正好，請理事長安排人，把你說的那些大客戶的名單給我們，小組優(yōu)先審查，只要不是太出格的問題，我們會尊重客戶的意愿的。”袁開疆的火氣就壓不住了，說：“邱主任，看來還得請你們的聞市長說一句話才好用，我這個‘現(xiàn)官’還是沒有‘現(xiàn)管’好用呀！”邱虹一皺眉說：“袁市長這樣說話就庸俗了！我們都是國家公務人員，在政府領導下工作，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的事。”袁開疆大怒，一指邱虹說：“你、你們不要如此囂張！我現(xiàn)在就來給聞哲同志打電話，讓他來管管！”說完，怒氣沖沖的轉(zhuǎn)身出了小會議室。朱國忠對邱虹笑了笑，讓徐水平和張越理陪著邱虹，自己出去追上袁開疆，把他請到自己的辦公室去消消氣。他心里也是嘆氣，袁開疆比聞哲差的不是一點點，難怪父親評價袁開疆時，輕蔑的一笑，說他是被“官本位”思想僵化了的“小官僚”而已。邱虹對徐水平笑道：“看樣子，在你們商行開展工作不容易呀，各路大神都會登場了。”她的話讓徐水平幸災樂禍的一笑，卻讓張越理心驚肉跳。大家相互敷衍了幾句，怎么徐水平、張越理就匆匆離開。邱虹看一眼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梁成棟等三人，笑道：“怎么，怕了？要是怕就說，我可以換人。”梁成棟還沒有開口，賀雙明的脾氣就發(fā)作了，冷笑道：“今天還真是開了眼，典型的外行領導內(nèi)行，典型的官老爺作風嘛。我怕個屌！”梁成棟了笑了，說：“我們只對聞行長、邱行長負責，其余的才懶得理會哩。”從建行長寧分行來的馬鳴已也對著邱虹一笑，表示沒有關系。邱虹就走到門口，對站在門外等候的商行公司部總經(jīng)理黃純之嚴肅的說：“黃總，希望你能如實的提供客戶名單、如實的提供相關資料！具體的要求，通知上有，昨天金融辦也打了電話強調(diào)。”黃純之一肚子的官司，可不敢說什么，忙點頭說是是是。邱虹這才走到會議室一角，拿出手機，給聞哲打電話。她也是奇怪，以聞哲的脾氣，接到袁開疆的電話，就會打電話給她，詢問情況、關心有沒有什么要解決的問題。她撥通了聞哲的手機，卻一直沒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