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凌風的辦公室除了比其他市委領導辦公室面積稍大一點外，并無特殊之處。簡樸、大氣，沒有過多的裝飾。碩大的辦公桌后面，是白底黑字的“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仿的是老人家的筆跡。左右分別立著國旗、黨旗，另一面正對著辦公桌的墻上，是一幅長條的巨幅書法“沁園春.雪”，下面是一圈沙發，辦公桌左面是落地窗、右邊整面墻都是書櫥。聞哲小心的跟在顧凌風的后面，進入顧凌風的辦公室。“坐吧！”顧凌風一指沙發。黃瑞慶已經端著一個瓷茶杯，從秘書間進來，只是同聞哲用眼色打了一個招呼，并不說話。顧凌風卻從黃瑞慶手里接過茶杯，走到聞哲面前。聞哲忙站起來，雙手從顧凌風手里接茶杯。顧凌風左手擺了擺，笑道：“聞市長大駕第一次光臨，稀客，我要擺茶接待呀。”說著，彎腰放在聞哲面前。黃瑞慶也是意外，他也是頭一次見顧書記親自給來此的人端茶。就對著聞哲一笑，就悄悄的退了出去，把門關上。聞哲忙道謝說：“我要向顧書記檢討，自從來政府工作，還沒有來上門聆教、請示，今天確實是第一回拜訪。”顧凌風坐下，把一盒煙推到聞哲面前，笑道：“書生本色嘛，呵，在這不要拘束，煙你自己拿。”聞哲知道顧書記是不抽煙的，這辦公室也沒有煙味，想必在顧書記的辦公室，是沒有人敢抽煙的。“聞秀才，說說，今天的會，你有什么感受？”顧凌風的問話還是去頭掐尾，這是高級領導的一種常見的語言風格。聞哲頓了一下，馬上笑道：“顧書記的講話，已經把會議中心點說的很透徹、很全面了。”顧凌風哈哈一笑說：“怎么，沒當幾天官，官腔倒是學的字正腔圓的。”聞哲此時也放松了，笑道：“這是我參加會議的第一個感受呀。”顧凌風仰頭哈哈大笑道：“那就聽你說個一二三四的。”“第二點感受，就是顧書記的此舉，其實是不得不為之。”聞哲神情嚴肅了幾分，又說：“顧書記要率領長寧的干部隊伍前進，淘汰無為的冗員、剔除害群之馬，使隊伍更純潔、更團結、更有戰斗力是必不可少的步驟呀。”顧凌風的表情也嚴肅起來，緩緩點點頭，示意聞哲繼續說下去。聞哲說：“所以，干部異常行為的排查工作也好、干部個人重大事項報告機制也罷，就是服務于這樣一個目的的。”顧凌風說：“那么讓你來干這個活，你怎么想？”聞哲頓了頓，才說：“會上給我的分工，是排查工作、也是驗證干部對組織忠誠度的一個重要切入點。我想，這已經遠遠不是市金融辦搞的排查工作的范疇了。就目前干部隊伍存在的問題來說，經濟問題往往最多、最大，危害也最烈。不扼住這個要津，其余的排查工作，就會浮于表面了。”顧凌風把煙盒又往聞哲面前一推，笑道：“別拘束，想抽就抽吧。”說著，就要自己去拆開煙盒。聞哲忙搶在手里，說：“謝謝顧書記，我煙癮不大，不抽了。”顧凌風又指指茶杯，說：“喝茶。你能說到這個層面，證明你是在想問題、在觀察干部隊伍問題的。你有這樣的思路，很好！相信你能擔當此任。”“顧書記放心，我會盡全力協助好魏市長，把市委的意圖貫徹下去、做出實效來。”顧凌風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沉吟片刻說：“具體怎么做，你有什么想法？”聞哲從顧凌風不經意的一皺眉中，立即領悟到了什么，卻沒有時間細想，忙說：“我想，這樣全方位撒網的工作，只要撈出一兩條大魚示眾，就能走到警示教育、震懾預警的效果。畢竟，這是一項長期的工作。”顧凌風點點頭說：“還要從一些根源上解決問題！”顧凌風的話只說了半句，提出了任務，卻沒有說針對的目標。聞哲斟酌了一下說：“從我淺顯的理解和低層次的視角看，就長寧市的情況，還是要進一步整頓規范民營資本運作，這里的問題太多，涉及到此次排查工作，會扯出許多問題。”顧凌風微微點頭，卻看著聞哲，意思是讓他說下去。“顧書記，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判斷，就是我們市屬的那幾家金融機構、政府的擔保公司、還有政府融資平臺，也應該規范一下。”顧凌風點頭的力度又大了幾分，還是看著聞哲。聞哲說：“就我了解的情況，市商行、市農商行、市信用合作社、市信用聯信、市三家村鎮銀行，是否可以相應的進行整合，完善公司治理。定個長遠目標，推動一家銀行上市。”顧凌風笑道：“聞秀才志存高遠！可是，先要解決的，是治理的問題，否則，都是紙上談兵了。”聞哲說：“是呀，就是連最基本的銀行業務，也存在許多的風險。顧書記也許聽說了，我在市長辦公會上，反對市商行的‘振興商行四條措施’，也是基于風險控制考慮的。”顧凌風看著聞哲說：“這個問題，刻不容緩！聞哲同志，借這次排查工作，你要盯著商行！”聞哲不禁一驚，作為市委書記點一家市屬銀行，已經不是件簡單的事了。聯系到朱國忠的家世背景，聞哲就聯想到了高層的博弈。顧凌風笑道：“你聞秀才把萬元市的‘信陵君’逼的出走海外，已經鋒芒畢露了。要有后招呀。否則，人家就有反手一搏的空隙、機會了。你明白嗎？”聞哲又是一驚，他雖然沒有顧凌風的視野，卻也能感覺的到，那事沒有完。“顧書記，我的意見，是以工作領導小組的名義，派幾個工作小組進駐市商行、市農商行、市信用合作社、市信用聯信。重點在市商行！”顧凌風對聞哲的悟性非常滿意，贊許的點點頭。進駐市所有金融機構，只是例行公事，但重點在市商行，才是目標和目的。“很好，你立即拿個方案，與此次工作同步開展，并在下周的全市干部動員大會宣布。”“好的，我明天拿出來。”聞哲心中也是高興，他一直擔心朱國忠會與葛力等人串連，將豐足公司的股權套現，給市商行扔下一堆爛賬。今天有了這個由頭，自己對市商行的把控就便利多了。顧凌風說：“你雖然不分管市屬金融機構，但不要顧忌那么多。要保持你的作風，懂嗎？”“顧書記，我明白。”聞哲自然心中雪亮，顧凌風是讓他不必顧及袁開疆的面子，大膽工作。顧凌風指著香煙笑道：“抽一根吧，別出去說我顧凌風管理不人性化，自己不抽煙，還不準同志們抽。”聞哲忙拿起沒有任何圖案和字的白殼煙盒，拆開了抽出一支點了。顧凌風這才問：“劉永成告訴我，你們準備在那部電視劇上線儀式上，搞一些扶貧的動作？”聞哲忙把自己的方案一一匯報了。顧凌風點點頭，對聞哲說：“你叫瑞慶同志進來。”聞哲忙起身，過去敲了相鄰的秘書室，“黃主任，顧書記讓你來一下。”黃瑞慶抓起筆記本，就開門過來。卻聞到一股煙味，也是一愣。他自從跟著顧書記，可沒有見過誰敢在這里抽煙！顧凌風示意兩人坐下，說：“黃主任，聞市長有一個在省電視臺的活動策劃，是關于扶貧工作的。你向省委辦公廳備個案，并抄送歐陽書記（省委書記），我以長寧抗日縱隊戰士子弟的身份參加。你同宣傳部徐部長說一聲，要她也參加一下。另外你同省委宣傳部打個招呼，請一名副部長一起參加。活動情況，你負責派人組織個稿子。”“是。”黃瑞慶答應著，心里也是驚詫于顧書記對聞哲的欣賞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