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宮燈在廊下?lián)u晃，蘇隱踩著月光回到暫居的偏殿時，后頸的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衣領(lǐng)。

    他反手閂上木門，袖中龜甲撞在案幾上發(fā)出輕響——方才妖帝那一眼，直似要把他剝得只剩骨頭。

    "虛相觀氣法，該用了。"他對著銅鏡扯松領(lǐng)口，指尖按在丹田，《九元相天訣》的紋路在識海流轉(zhuǎn)。

    這門功法他推演三月，最精要處便是"虛虛實實"：既要讓妖帝見著"天命"的光，又不能太亮灼了眼。

    第二日卯時三刻，御書房的檀香比金殿更濃。

    蘇隱捧著卦象圖卷進(jìn)門時，妖帝正倚在青玉案后翻竹簡，抬頭的瞬間，他分明看見對方眼底閃過昨夜未散的審視。

    "昨日的卦，再講一遍。"妖帝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玉。

    蘇隱跪坐在蒲團(tuán)上，展開卷帛時故意讓袖口滑下寸許——那是他昨夜用靈草染的，紫氣順著腕骨漫到指尖。"初九潛龍，是說我妖庭如潛淵之龍，暫避兇獸鋒芒；上九亢龍......"他頓了頓，指尖輕輕叩在"有悔"二字上，"是怕打急了，反讓巫族撿了便宜。"

    妖帝放下竹簡，指節(jié)抵著下巴："你前日說'需得天命之人'，這'需得'二字，倒像缺了他便不成事。"

    蘇隱喉結(jié)動了動，目光掃過妖帝腰間的龍鱗玉佩——那是昨日退殿時他刻意記下的，此刻正隨著對方的動作泛著冷光。"陛下明鑒，臣前日不敢言盡。"他深吸一口氣，運(yùn)起虛相觀氣法，一縷若有若無的紫光從頂門升起，在燭火里晃了晃，"這氣數(shù)......"

    妖帝的瞳孔微微收縮，直起身子時帶翻了茶盞。

    蘇隱余光瞥見茶漬在案上暈開，像極了青牛部落暴雨后的泥坑——那是他第一次用龜甲算出兇獸潮方位時，老祭司摔碎的陶碗。

    "好個天命之兆。"妖帝突然笑了，伸手將茶盞扶正，"但你說的破局之法，總不能只靠一道紫氣。"

    蘇隱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垂眼盯著自己交疊的雙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此劫雖兇，但若能得'天命之人'輔佐......"聲音突然輕了些，"則可反敗為勝。"

    "何人可擔(dān)此重任？"妖帝的聲音里帶了絲銳意，像刀出鞘。

    蘇隱抬起頭，目光穿過檀香的霧，落在妖帝身后的星圖上——那是他昨夜借整理御書房的由頭，特意將北極星位的銀釘往東南移了三寸。"臣夜觀星象，見北極紫微星位有異動。"他頓了頓，"唯有一人與陛下血脈相連，且身負(fù)'逆命之格'，或可化解此劫。"

    "少昊？"妖帝的手指重重按在案上，竹簡"嘩啦"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