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瘋狂的世界1
桔年還是沒有出聲,她知道對方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我想說的是,我會盡我所能地去救那個孩子,不管她是你的什么人,但是,關于韓述,請你……”
“好!”
桔年脫口而出,她看到了孫瑾齡詫異的眼神。
害怕對方不能夠相信,她再度誠懇無比地應承,仿佛唯恐這么劃算的交易下一秒對方就會反悔,“好,我答應,我答應!求您了,孫醫生,非明她才十一歲……”
如果說孫瑾齡不感到意外,那肯定是騙人的,她一再地問自己,這個讓自己兒子神魂顛倒的女孩到底有什么過人之處,她究竟是太過單純,還是城府太深?
“你就這么急著答應?我甚至還沒有說出我想要你做什么。”
桔年把一縷頭發劃撥到耳后,猶豫地笑了笑,“不管您要說什么,但至少絕對不是希望我跟韓述天長地久百年好合吧?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么是我不能答應的?況且對于韓述,也許我們想要的結果是一樣的。”
孫瑾齡好像有些懂了,謝桔年之所以如此爽快,無關乎聰不聰明,只不過是因為她不在乎。自己那傻兒子,原來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孫瑾齡一手將韓述帶大,知道打小人人都護著他,讓著他,他也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作“得不到”。她寵愛兒子,有時也覺得或許寵壞了他,應該讓他受受挫折,可是兒子這一撞撞得太厲害,她的心也跟著生疼,一個母親就是這么矛盾。
桔年沒有猜錯,孫瑾齡打心眼里希望桔年離韓述遠一點,雖然她知道錯的人是韓述。當孫瑾齡知悉韓述做過的荒唐事后的那天晚上,她和丈夫一樣徹夜難眠,她摸黑走進兒子的房間,差一點就想一個耳光扇醒他,問他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當她的眼睛適應了房間的黑暗,她看到抱著枕頭蜷成一團的兒子臉上未干的淚痕,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或許也是卑鄙的,但是她必須選擇保護她的兒子,她沒有辦法在關系到兒子一生的問題上置身世外地高尚著,所以她用原本打算打醒孩子的手,為他掖了掖被角,事情已經發生,一個耳光能挽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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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孫瑾齡以不同的方式和理由給過謝家幾筆錢,謝家沒有想太多,感恩戴德地接受了,那種感恩戴德曾經讓她感到無比羞恥,因為她匯往監獄的錢被一次次退了回來。后來,她和丈夫還是心照不宣地給謝家早早輟學沒有工作的小兒子謀了個司機的職務。就連這次,即使她無法忍受謝家自以為抓到把柄的得勢嘴臉,還是跟丈夫商量著,該怎樣把那個轉正的名額安排給謝望年。并非是他們真的怕了謝茂華夫婦的要挾,那對貪婪的夫妻不過是跳梁小丑,只是她知道他們欠下了什么,還不完,但只要對方愿意給個機會,她仍愿意還―除了以韓述為代價。
叫她怎么能相信一個因韓述蒙冤入獄、失卻一切美好的女孩仍然對韓述存有善意?韓述也愧疚,孫瑾齡知道,但不能用一輩子來還。這些她都跟韓述說得很清楚,然而韓述眼里的失望卻一日甚過一日,他焦灼,他難耐,好像心肝都缺了一般,魂也丟了。她的寶貝兒子,真的只是因為歉疚嗎?還是因為他在乎,而別人絲毫不這么想。
有那么一瞬間,孫瑾齡也有些迷茫。她對桔年說:“你答應得那么快,我那傻兒子呢,幾天前卻上躥下跳地說他要娶你。我就差沒求他了,我說,小祖宗,輕點……可他非把他老子也驚動了,說你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我們不救那孩子不認你,就等著韓家斷子絕孫。結果他老子脾氣上來,果真給了他一頓好打。我知道病床上那孩子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可他那么堅決,我真的以為你們……”
桔年說:“韓述是真心對孩子的,但是我跟他之間從來就沒有過可能。”她已經不恨他了,但是也沒有辦法去愛他。他們就真的像二疊紀的海綿和震旦紀的海綿,中間隔著十幾億年,存在卻沒有任何關聯。她要給非明一個家,自己一個人做不到,好的男人也不會選擇她,所以那天她寧可承諾唐業的“如果”。她理解唐業竭力想擺脫身陷泥沼的絕望,就如她理解了“小和尚”毛毛蟲的夢想,也許正因為這“如果”之渺茫,她愿意存有這樣渺茫的希望。唐業的“如果”可能永遠不會降臨,這是一個夢,但假如真的有那一天,就如同她不知道歌名的那首歌所唱的,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請容許我們相依為命。
孫瑾齡嘆了口氣,“我不想說別人的不是,可是你跟你父母真的不一樣。”她心里一軟,伸出手去想要摸摸桔年瘦瘦的肩膀,不只她兒子,她都覺得我見猶憐。可桔年輕輕地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