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頭“伏法”的桔年怯怯地回一句：“他沒有殺過人。連一只雞也沒有殺過?！?br/>
    桔年很少頂嘴，姑媽被激怒了，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扯著嗓子罵道：“喲，還護著他。你這就嫁給他啊，跟著他走啊，還賴在這里干什么？只要別說是我把你教成這樣的，什么我都由著你?！?br/>
    姑媽的聲音把剛吃完晚飯的鄰居都引了出來，大家好奇地張望著，這個話題也讓旁觀者格外感興趣。桔年再也不說話了，她任姑媽使用各種詞匯大罵不停，眼眶里含著淚，看著那一天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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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片云彩遮住余暉，像一只微笑的小熊。巫雨說過，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明天又是個好天氣，怕什么呢？

    可是桔年還看到，巫雨家的門也打開了一條縫，隨后又緊緊關(guān)上了。

    接下來的幾天，放學后巫雨都沒有在小路上等桔年，學校準備開展一次羽毛球比賽，這是巫雨主動報名的第一次集體活動，可是他球也不練。桔年在路上堵住他，問他這是為什么。巫雨的解釋是，他的拍子壞了，也沒錢再買一個，比賽就放棄吧，以后也不打了。

    巫雨家里的境況桔年心里明白，就算這只是個借口，她也無從反駁。晚上關(guān)了房門，桔年翻出自己這些年一角一分從嘴邊積攢下來的“救命錢”，點了三遍，還是七塊六角。那時最便宜的一款羽毛球拍要十二塊，她的錢不夠。爸爸給的所有錢都在姑媽手里牢牢地抓著，想要出一塊幾毛比登天還難。

    桔年爸爸在檢察院，是鐵飯碗，他心里自覺愧對這個親生女兒，平時給姑媽的費用并不少，伙食費、衣服日用的錢、零花錢都在里面，可是姑媽要求桔年就連早上都在家里吃昨晚剩下來的飯菜，這樣早餐錢都省下來了。桔年掙扎了一晚，想盡各種可以從姑媽那里要五塊錢的理由，可是任何一個理由都不夠充分。

    次日早晨，比兔子還乖的桔年抖著手，從姑媽做生意時用來放零錢的腰包里抽出了一張五塊錢的紙鈔，塞在襪筒和小腿的中間，完成這個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犯罪行為。她汗?jié)裰厣?，心里已?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要是姑媽發(fā)現(xiàn)了，她就心甘情愿地去坐牢。

    可是姑媽和姑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一天以后，桔年偷偷摸摸地給巫雨買了一個新的球拍。巫雨拿著新拍子，愣愣地問：“你哪來的錢？”

    桔年伸直腿平躺在石榴樹下，面無表情地說：“從我姑媽的袋子里偷的。”

    巫雨嚇了一跳，“你有毛病??？”

    桔年順著他的話說：“你是小殺人犯，我是小偷，咱們混在一起，誰也別嫌棄誰?！?br/>
    巫雨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桔年感覺到他也躺在了身邊的草地上。跟她一樣，直勾勾地看著天空。

    沒有一絲風，樹上一朵殷紅的石榴花卻從枝頭掉落，打在了桔年的臉頰上，輕輕的一聲，花開的聲音是否也如此？

    桔年側(cè)了側(cè)臉，巫雨給她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