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招娣老實了一輩子，就算是被親生父母當做培養弟弟的資源，她也只是氣惱了一會，隨后便抬頭挺胸地繼續前行。

    她這輩子做人的理念是不求大富大貴，只求無愧于心。

    畢竟生活就是苦難這話不假，但苦難見人心，又未必是壞事。

    上一世，何招娣在陳曦身處逆境時常說道：哪來那么多的康莊大道？日子嘛，就是一點一點地過來的，不能因為它難就不干了，有錢有有錢的過法，沒錢有沒錢的活法，少些抱怨，日子一定會好的。

    她不抱怨，但并非是愚蠢看不清現實，反而是在洞察人心后，選擇積極地面對生活。

    所以她看出了陳曦在撒謊，而重活一世的陳曦也察覺到了這點。

    母親正在提醒自己做人要正直，不要滿口謊言而不自知。

    “媽，”陳曦有些羞愧，“您放心，兒子肯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嗯。”

    何招娣點點頭，她理解就算是少年人也有難言之隱，所以并沒有強迫陳曦對自己老實交代。

    她看不懂陳曦的課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每一頓飯，然后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長大，如園丁栽培花朵一樣，適當地裁剪，精心地呵護。

    “小曦，”何招娣撫摸陳曦的頭，“學習的事媽就不啰嗦了，你盡力而為，不要故意逃避，就算考得不好，我和你爸也不會說你。但在做人上，你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要做違心的事，知道嗎？”

    陳曦點點頭，上一世何招娣在自己高中時也經常這么說，可惜當時的他只覺得煩。

    做人而已，能出什么錯呢？

    沒見過人心險惡的陳曦那時總是這么想，可后來進了社會，先是被無良導師當苦力折磨，后又在臨床被患者與領導刁難，見過了無數生與死、與在生死面前那一顆又一顆丑陋或美好的心……

    走的路越長，陳曦便越覺得自己的母親是如此睿智。

    原來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她早已在生活中用平凡的行動將它們詮釋。

    思及此，陳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母親的葬禮，那是全面放開后不久，疫情反撲十分嚴重，作為臨床醫生的自己正忙于工作，得知噩耗時甚至還在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