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案組臨時指揮部。

三十七臺碎紙機在墻角吞吐著榮盛集團的陰陽合同，空氣里漂浮著細密的紙屑雪。

年輕警員小王正用鑷子夾起二十年前強拆案的血衣殘片，褐色血跡中混著半枚金色袖扣，和劉榮十幾年前出現(xiàn)在報紙上的那件外套紐扣款式，一致。

“陳蘭直播時說的那件內(nèi)衣，經(jīng)過我們送到上京鑒定，傳回來的結(jié)果，修復(fù)的DNA，確實屬于劉榮。”

葉西的投影筆紅光停在電子地圖某個閃爍的紅點上，

“濱江國際大廈地下三層的混凝土墻里，雷達探測到七具人體骨骼信號，與近十年失蹤的舉報人信息匹配。”

“法醫(yī)組在濱海未來社區(qū)公司挖出第七個樁時，省廳特警支隊直接接管了現(xiàn)場。”

“……”

夏潔從江邊療養(yǎng)院回來，就坐在專案組的辦公室，一直看著，一個字也沒說。

二十三年前失蹤者家屬的哭嚎還黏在接線員耳膜上，最新收到的U盤里藏著某位失蹤記者的臨終影像。

兩百多號人穿梭在堆積如山的檔案袋間，打印機吐出的熱敏紙在地面蜿蜒成河。

“劉榮該謝謝陳蘭。”葉西合上文件夾時，金屬搭扣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要不是那個直播舉報視頻掀了榮盛集團的遮羞布，我們還困在證據(jù)鏈的迷宮里。”

夏潔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江邊的風(fēng)裹挾著潮濕的氣息，透過半開的窗戶滲入房間。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節(jié)奏緩慢而沉重，仿佛在數(shù)著時間的流逝。

十七年的時光，像一條看不見的繩索，緊緊纏繞在她的心頭，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夏局？”葉西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試探，“省廳那邊催我們交報告了。”

夏潔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遠處江面上那艘緩緩駛過的貨輪，船身銹跡斑斑，像是被歲月侵蝕的傷口。

她忽然想起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江邊的風(fēng)也是這樣冷，冷得刺骨。

那時的她，還是個剛?cè)肼毜男【欤驹诮叺木渚€外，聽著失蹤者家屬的哭嚎，無能為力。

“葉西。”她終于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還記得十七年前的那個案子嗎？”

葉西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知道，我在隊里管檔案的時候看到過。失蹤的是個記者，叫……李裴，對吧？”

“對，李裴。”夏潔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是我大學(xué)的初戀。”

葉西的瞳孔微微收縮，手中的文件夾不自覺地握緊了幾分。

她從未聽夏潔提起過這件事。

十七年前的李裴案，是局里的一個禁忌話題。

那起案子最終以“失蹤”結(jié)案，沒有任何線索，沒有任何證據(jù)，

甚至連尸體都沒有找到。

所有人都知道，那背后藏著什么，但沒有人敢說。

“李裴……”葉西低聲重復(fù)著這個名字，仿佛在咀嚼一段塵封的歷史，“我可以問，他當(dāng)時在查什么么？”

“榮盛集團。”

夏潔的聲音依舊平靜，但葉西能感覺到那平靜下的暗流。

“他在查榮盛集團的非法征地，強拆，還有……那些失蹤的舉報人。”

葉西的呼吸微微一滯。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夾，里面裝著的正是榮盛集團的最新調(diào)查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