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神貫注地看去，果真在密密麻麻的僵尸群里瞧見兩團幽幽紅光，恰似兩盞大紅燈籠。可這里是水底，怎么可能會有燈籠呢？頭頂的吸引力愈發強大，血月提醒我，問題或許就出在那兩盞“燈籠”上，她提議別再硬撐，上去一探究竟便能知曉。我們松開手，如同兩顆流星，以極快的速度朝頭頂沖去。就在快要靠近僵尸大陣的剎那，我伸手抓住旁邊的巨石穩住身形，血月在我身后緊緊抱住我，我們在這強大的吸引力面前暫時定住了。

    那兩團如燈籠般的東西，忽然隱沒在尸體后面，緊接著群尸朝我們撲來，瞬間將我們倆淹沒。血月咬破手指，施展出通心印，把僵尸逐一擊退。無奈僵尸實在太多，加上我的烏金刀時常失靈，我們剛沖出一道口子，很快又被僵尸堵住。我身上多處受傷，血月的狀況也不容樂觀。更糟糕的是，僵尸源源不斷，照這樣下去，即便我們不被它們殺死，也會被活活累死。血月雙目赤紅，看起來有些異樣，她的潛水服被抓破了好幾個大口子，鮮血在江水中氤氳散開。血月突然抓住我，一個踉蹌差點又被吸走，她驚慌地喊道：“僵尸有毒……”

    我趕忙扶住她，這時一具僵尸直取血月胸口，我迅速使出一記通心印將其打飛。我拽著血月松開石頭，兩人穿過頭頂的尸陣，眼前頓時豁然開朗。我這才發現，我們頭頂上方有一塊類似月亮的光暈，那源源不斷的吸引力便是從那里傳來的。我拽著血月，同時抓住石頭來穩住身體，血月半個身體已經朝著月暈飛去，眼看就要被吸進去。我拼命拽住她，僵尸陣上方的吸引力比下方大了許多，以我的體力，很難再與這股力量抗衡，血月正一點點被拉過去。我拼盡全力拖住血月，焦急地說：“我快撐不住了，咱們得趕緊想辦法脫身。”

    而我們身下的僵尸群，正緩緩朝我們游來，大有再次合圍之勢。血月突然說道：“我們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僵尸詐尸有諸多要素，其中之一是性火，在干燥環境里，接觸活人的生氣才可能詐尸。可我們現在身處水中，屬性為水，而且生氣在水里無法傳播，尸體靠什么詐尸呢？”關于詐尸的說法，我從小聽村民講過，張仙人閑聊時也提及過，其中關鍵便是要接觸活人的生氣。我們在水里還戴著氧氣罩，根本不可能給尸體傳遞生氣的機會，所以它們詐尸實在是不合理。

    可不管怎樣，我們再次陷入僵尸的包圍圈。此刻我體力消耗巨大，血月已有毒發癥狀，呼吸異常粗重。我們已沒有精力再與僵尸戰斗，更可怕的是，包圍我們的僵尸越來越多，我似乎已經聽到了死亡的號角。我緊緊拽著血月，她的身體正慢慢從我手中抽離。我心里明白，一旦松手，血月必死無疑。她本與這件事無關，是我一意孤行要救碧蘿，才讓她陷入這般險境，就算我死在這里，也絕不能拋棄她。

    我倆陷入僵局，血月說：“我沒機會了，你放開我，自己逃出去，不然咱倆都得死在這兒。”我痛苦地搖頭：“要死一起死，我絕對不會扔下你不管。”血月試圖把手抽出來，我死死抓住她。突然，在僵尸群里，我仿佛看到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像是條鞭子抽過。我使出渾身力氣，猛地將血月拽過來，同時拖著她沖進僵尸群，揮舞烏金刀掃開一群僵尸，從它們的縫隙中鉆了進去。血月吃驚地問：“你干什么？”我沒時間過多解釋，那條鞭子般的暗影肯定有問題。暗影藏在僵尸群后面，我趁其不備，一把拽住它，可那東西光滑冰冷，我一抓下去竟撲了個空。那東西從僵尸群中鉆過去，瞬間消失不見。血月問：“你發現什么了？”我定了定神說：“像是條鞭子……摸上去很冷……還很光滑……它鬼鬼祟祟地躲在僵尸陣后面，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血月反應過來，問道：“是蛇？”“蛇？”我搖了搖頭，雖說它的很多特征與蛇相似，但蛇不會給人那種鬼鬼祟祟的感覺，它更像是一個刺客，這讓我想起在紅門禁地遇到的斥候，就是那種感覺。

    血月突然大喊小心，我還沒來得及回頭，一股巨大的力道朝我襲來。我急忙抱住血月，飛身撲了出去。那股巨大的力道擦著我的頭皮過去，我渾身一冷。等我翻轉過來，那東西已經不見，僵尸群再次朝我們這邊聚集。血月臉色陰沉，說道：“我看清了，像是條蛇。”我很詫異，水下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蛇，而且這條蛇給人的感覺，絕不僅僅是條蛇那么簡單。我能感覺到它一出現，周圍的氛圍變得異常壓抑，這絕非一條普通蛇能營造出來的。

    兩具僵尸一馬當先朝我們撲來，我注意到它們雙爪上泛著晶瑩澄澈的光芒，這是劇毒的征兆。之前其他僵尸雖有毒，但還沒到這種程度，可見這兩只僵尸比其他僵尸更加可怕。我攬著血月的腰肢側身躲開它們的撲殺，血月提醒我，這兩只僵尸非同尋常，是僵尸群的尸王，被它們撲中，我倆會當場斃命。尸王一撲不中，再次撲來，兩具僵尸一只撲向我，另一只撲向血月。我推開血月，那尸王鋒利的爪子瞬間洞穿我的潛水服，我似乎都能感覺到它爪下的寒意。我使出一掌通心印，僵尸卻定在原地紋絲不動。血月被另一只尸王提起來，它綠瑩瑩的爪骨朝著血月胸部抓去。血月已經毒發，無法掙扎。我大喊一聲：“好你個尸王，都爛得只剩白骨了，還這么好色，看大爺怎么收拾你。”我往后退了一步，抽出烏金刀指向襲擊血月的尸王，可那尸體依舊紋絲不動。我不知道是我的烏金刀失靈了，還是尸王扛住了這一刀。它鋒利的爪子扎破潛水服，就要穿心而下，這一爪下去血月非死即傷。我本能地撲過去，血月突然大喊：“注意它們身后……尸王背后有東西……”

    我剎住身形，抬眼瞥見尸王背后鞭子一般的影子一晃而過，頓時明白原來是那東西在搗鬼。我抽刀劈去，一刀砍在“蛇”身上，尸王猛地往后撤退，速度快得驚人。我見狀又朝另一只尸王背后劈了一刀，那尸王在我落刀之前已經沉入水底，瞬間消失不見。我和血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脫困驚得呆住了。血月說：“果然是它在背后搗鬼。水里的尸不會詐尸，所以它們不是真正的僵尸，只是普通的尸體，真正讓它們詐尸的，是這些像蛇一樣的東西。”血月的意思很明確，是那種鞭子一樣的“蛇”控制了尸體，讓它們化作僵尸撲人。這些尸體想必在墓里存在了許多年，已經累積出毒，鞭蛇利用它們害人，尸體變成了攻擊人的利器，只要沾上這種毒，很快就會發作。血月渾身冒虛汗，行動已經變得遲緩。

    我見血月有些支撐不住，便拽著她朝上潛，心想江面上應該有接應人員，血月必須立刻去醫院。血月攔住我，她朝前方示意，我抬眼望去，黑暗中那對“紅燈籠”又出現了，宛如在幽深江水深處點燃的兩盞幽燈。血月說：“我還能撐住，我們一起過去看看，說不定會有發現。”兩尸王撤退后，其他僵尸又從左右圍了上來。血月趁一只僵尸靠近，突然咬破食指，在僵尸胸前龍飛鳳舞地畫出一張玄天寶紋，然后抬手在僵尸頭頂敲了三下。那只原本窮兇極惡撲向我們的僵尸居然轉身撲向它的同伴，僵尸大陣頓時亂成一團。血月沖我揮手說：“走，現在過去看看……”

    有那只僵尸幫我們擋住龐大的僵尸軍團，我們得以喘息，朝著那對血紅的“燈籠”游去。我們穿過重重水草，前面出現一座拱門似的石頭，“燈籠”就掛在石頭兩端。要是在陸地上，半夜出現這么一扇門，肯定會被人懷疑是鬼門。而在水里，這可就不只是鬼門這么簡單了。我撥開水草，“燈籠”露出一角，我拔出烏金刀就要伸進去撥開“燈籠”，突然迎面走來一個人。那人黑衣黑褲，呈立姿浮在水里，看著十分詭異。我問道：“你是什么人？”那人回答：“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立刻離開這兒。”我不禁有些生氣，反問：“憑什么要我離開？”黑衣人說：“你現在不走，以后一定會后悔。”我覺得這人莫名其妙，他出現在這么奇怪的地方，我還沒摸清他的底細，他居然讓我走。我又問：“我會有危險，為什么你沒有？”黑衣人道：“我知道你想套我的話，推測我的身份，我勸你還是別打這主意，趕緊離開吧，否則后患無窮。”這人既然不愿說，我也不好逼迫他。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這對“燈籠”吸引住了，我伸出烏金刀輕輕撥了一下。那人大吼一聲：“別……”可是已經晚了，我這一刀下去，大地突然一陣顫抖，周圍亂石翻滾，水下又形成巨大的漩渦，水草和其他水產物全被裹挾其中，極為嚇人。

    我和血月四處躲避滾落的石頭，黑衣人連連搖頭，說：“我讓你別亂動，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又闖禍了吧？”那漩渦越來越大，連我和血月都被攪了進去。黑衣人距我們只有幾米遠，他身處漩渦中心，居然紋絲不動，漩渦如此強大的吸引力對他竟毫無作用，我十分震驚。更奇怪的是那對“燈籠”，一下子抬高了好幾米，掛在我們頭頂上。我們身后的僵尸也被漩渦吸了進來，呈立體狀掛在漩渦水柱上，場面極為宏大。我有些懵了，突然發現漩渦的中心，竟是那塊月暈一般的巨大光柱，強大的吸引力朝我們襲來，我們猝不及防地被吸向江底。黑衣人伸手將我們拖出漩渦，他姿態輕盈，不像是在漩渦中救人，倒像是剛從菜市場出來。血月問道：“閣下是誰？為什么你能在水里說話？”我這才意識到，我和血月交流是用無線對講機，而黑衣人在水里就像在陸地上一樣說話，戴著氧氣罩的我和血紅居然能聽得清清楚楚，這太不符合常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