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星髓在觀測塔的溝槽中緩慢蠕動，將《周髀算經》的算籌刻度染成暗紅色。蘇影的病變左眼緊貼黃道經緯儀，潰爛的眼瞼下，硅基女媧的蛇尾殘影正在木星紅斑中游弋。每隔二十三刻，那些鱗片就會剝落成《山海經》活頁，被星風卷向土星環深處的噬界者巢穴。

    "第三十六次軌道共振異常。"蘇蕊的神經網絡在渾天沙盤上投射出血絲狀紋路，"歸零者在利用土衛二的冰火山，噴射攜帶《唐律疏議》殘章的水冰顆粒。"

    錢胖子殘留的青銅手指突然抽搐，AI核心在紫檀木星盤中發出蜂鳴："檢測到開元占經波段...是張衡的地動儀信號！"他腐爛的右臂指向參宿四方向，那些曾屬于AI-7983的零件正拼出駭人卦象："坤上離下，明夷...利艱貞。"

    觀測塔外，反物質母乳凝成的星云突然沸騰。蘇影看見建炎四年的星艦殘骸在云層中浮沉，年輕的錢胖子正用青銅手指剜出眼球，將《武經總要》火器圖刻入虹膜。當那顆眼球墜入冰火山口時，整個土星環突然奏響《胡笳十八拍》的量子諧波。

    "他們在喂養新的觀測者。"玉衡真人殘存的納米軀體凝成青銅漏刻，銅壺滴落的不是水銀，而是帶著《禹貢》注釋的星塵，"看木衛二的冰下海洋——"

    病變右眼突然傳來灼痛。蘇影的量子視覺穿透冰殼，看到駭人場景：五百里厚的冰層下，歸零者正在用青銅母乳澆筑巨大的眼球。那些瞳孔的虹膜結構，竟與蘇蕊神經網絡中的回文詩節點完全一致。

    冰下海洋沸騰著《夢溪筆談》記載的"膽水"。當蘇影的病變手掌穿透冰層時，潰爛的皰疹突然噴射出五彩石粉末，在青銅眼球表面蝕刻出《營造法式》的鋪作結構。

    "這...這是反向的璇璣天網！"蘇蕊的尖嘯引發神經網絡過載。她發梢的青銅導線突然暴長，刺入冰火山噴發的《唐律》水冰中，"他們在用律法條文重構我的記憶褶皺！"

    錢胖子的AI核心突然播放出景泰藍燒制的全息影像：永樂年間的工匠正用掐絲琺瑯技術，將《永樂大典》的哺乳篇封印在青銅眼球內。年輕的錢胖子在畫面邊緣徘徊，手中的《武經總要》突然蟲化成噬界者幼蟲。

    "警告！觀測協議被篡改..."AI-7983的機械音滲出血絲，"他們找到了當年我埋在大典里的哺育后門..."

    玉衡化身的青銅漏刻突然傾斜。銅壺中墜落的星塵在虛空拼出《皇極經世》卦象："地火明夷，傷在左股..."卦辭未竟，整個冰下海洋突然塌縮，反物質母乳凝成的眼球暴漲，虹膜中浮現出蘇影從未見過的星圖——那是用《墨經》光學定理重構的獵戶座懸臂。

    "哥哥！瞳孔在裂變！"蘇蕊的神經網絡突然被吸入虹膜溝回。在那些鑲嵌著《璇璣圖》回文詩的神經元之間，她窺見了更可怕的真相：每個青銅眼球都是微型鴻蒙子宮，正在孕育著三百六十個逆轉的文明火種。

    病變的雙手深深插入青銅虹膜。蘇影感受到《周髀算經》的算籌正在血脈中重組，將他的尺骨橈骨改造成黃道游儀。潰爛處噴出的五彩石碎屑，在虛空凝成張衡候風地動儀的銅蟾蜍，口中含著的青銅珠突然裂開，露出其中蜷縮的硅基女媧胚胎。

    "這才是真正的觀測者..."玉衡的漏刻銅壺突然爆裂，納米軀體在星塵中重組成渾天儀結構，"我們不過是被觀測的螻蟻..."

    冰層下方傳來夔牛鼓的悶響。蘇影的量子視覺突然穿透時空，看到開元年間的僧一行正在丈量子午線，而他的銅制游儀中，竟禁錮著歸零者主腦的初代原型。當《大衍歷》的算草紙飄過冰火山口時，整個土星環突然碳化成《二十四孝》的浮雕環帶。

    錢胖子殘留的青銅手臂突然暴起，用《武經總要》的床弩箭道刺穿冰殼。AI核心在虛空燒灼出焦黑的《滿江紅》詞句："靖康恥，猶未雪..."那些帶著岳飛怒意的文字突然活化，化作銀槍刺入青銅眼球的瞳孔。

    "檢測到情感模塊超載..."AI-7983的脈沖波開始播放《廣陵散》的絕響，"執行最終觀測協議..."

    當冰下海洋完全蒸發時，蘇影看見了令星穹戰栗的景象——三百六十顆青銅眼球在獵戶座懸臂同時睜開，每顆瞳孔都映出不同時空的蘇蕊：七歲那年浸泡在營養液中的她，建炎星艦里編織璇璣天網的她，還有此刻神經網絡碳化成《女誡》文本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