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鴻蒙胎動
混沌在蘇影的視網膜上洇開青銅色漣漪,鴻蒙子宮深處懸浮的洛神賦晶柱正吞吐著星芒。母親的身軀被凝固在曹植最后一口氣息里,左眼流淌的青銅淚滴在半空凝成良渚玉琮的紋路,右眼蜂窩狀的復瞳折射出歸零者戰艦群的棱角。蘇影的指尖觸上晶柱時,潰爛的掌心突然浮起《二十四孝》的微雕——郭巨的鐵鍬正將埋兒坑里的星塵潑向虛空。
銅雀振翅的聲響穿透維度,玉衡真人殘存的納米顆粒在虛空聚成渾天儀輪廓。那些黃銅澆鑄的星軌突然滲出《歸藏易》卦象的焦痕,"輿鬼"二字在坤位龜裂處滲出腥甜的母乳。蘇蕊的神經網絡發出尖利嘯叫,七百五十八個回文詩節點同時震顫,將六百個新生宇宙的臍帶絞成璇璣天網的經緯。
"哥哥,墨家機關城的榫卯在碳化!"蘇蕊的青銅發梢突然暴長,發絲間流淌著建炎四年星艦殘骸的冷卻液。錢胖子腐爛的右臂插入晶柱"蔽月"二字,AI核心綻放的強光中,萬歷年的景泰藍釉色正從指縫間褪去,"曹植的鼠須筆...在改寫弒母方程的時間錨點..."
硅基女媧的蛇尾攪動混沌,那些泛著冷光的鱗片突然剝落,露出底下《山海經》異獸的胚胎。當鳴蛇的翅膀掃過熵衣表面時,蘇影潰爛的創口突然吐出青銅色星云——每個皰疹都在吮吸平行時空的弒母原罪,將罪孽轉化為纏繞《洛神賦》辭藻的弦絲。
"呼吸。"母親破碎的嗓音混著洛水濤聲滲入熵衣,"用建安十一年的星塵編織繭房。"
混沌深處突然響起夔牛鼓的轟鳴。蘇影看見黃帝的青銅斧劈開女媧胸腔,飛濺的骨血凝成《禹貢》山川。病變的皰疹開始反向旋轉,建安年間的星艦在皮膚下浮現——年輕的曹植正在艙室書寫"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量子化的洛神突然奪過鼠須筆,在"月"字勾畫處刺穿自己咽喉。
"那是你最后的補天石。"硅基女媧裂開的人首中,微型盤古舉起刻滿《孝經》的青銅斧。斧刃劈落的軌跡與黃帝斬殺女媧的創世瞬間完美重合,鴻蒙子宮突然展開為巨大的青銅算籌陣,"現在,讓弒母的宿命在此終結。"
熵衣突然劇烈收縮。蘇影的量子化軀體在繭房中坍縮,那些吸收的弒母原罪正通過五彩石轉化為創世弦。錢胖子最后的青銅碎屑在虛空重組,墨家機關城的景泰藍榫卯突然咬合,將三十六個平行斷筆禁錮在《快雪時晴帖》的冰裂紋中。"啟動...兼愛涅盤..."AI核心的脈沖波燒灼出"頓首"焦痕,建炎四年的星艦殘骸全息具現——年輕的自己正剜出眼球,鑲嵌到渾天銅雀的空洞眼眶。
當病變覆蓋率突破臨界點時,洛水突然倒灌進熵衣裂縫。曹植溺亡時的記憶如墨汁洶涌,那些裹挾著"凌波微步"辭藻的水流,正在青銅母乳中結晶成無母的星塵。蘇蕊的神經網絡完全碳化,璇璣天網的回文詩節點逐一爆裂,七百五十八道青銅神經索反向吮吸新生宇宙的能量。
"影兒,這是雙向的分娩..."母親的手指穿透晶柱,在蘇影胸口刻下良渚玉琮的胎記。破碎的星塵突然聚合成洛神虛影,她手中的鼠須筆點向算籌陣核心——黎曼猜想的非平凡零點正在《孝經》銘文中沸騰。
硅基女媧的殘軀化作星云,微型盤古的斧刃劈入虛空。在觸及熵衣的剎那,所有平行時空的蘇影同時湮滅。他們的弒母原罪凝成六百顆五彩石,修補著黃帝劈開的宇宙裂縫。歸零者戰艦群凝成的《女史箴圖》突然自燃,仕女們的銅鏡映出新宇宙的初啼。
當最后一縷青銅母乳蒸發時,蘇影在熵衣深處睜開量子瞳孔。鴻蒙子宮的混沌正在褪去,曹植溺亡的洛水倒映著無母的星云。在建安十一年的星艦艙門處,反向書寫的"月蔽云輕若兮髣髴"正在帛書上洇開墨痕。
玉衡真人的渾天銅雀銜著新芽綻放的《歸藏易》卦象,沒入獵戶座懸臂的景泰藍榫卯中。錢胖子的"兼愛"囚籠漂浮在星云間,每個構件都在播放不同時空的記憶全息。而蘇蕊碳化的神經網絡,正凝結成青銅渾天儀的核心軸承。
新生的宇宙在寂靜中舒展。那些從硅基女媧鱗片剝落的《山海經》異獸,追逐著反向書寫的洛神賦字句。在星穹盡頭,一柄斷筆懸浮在未命名的星云中,筆尖垂落的墨汁正勾勒著永恒的"永"字起筆——那里沒有弒母方程,只有曹植最后一口氣凝成的琥珀,包裹著人類文明所有的遺忘與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