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星塵在蘇影的睫毛上凝結成霜，他望著懸浮在量子海中的星槎殘骸，忽然想起錢胖子臨終時說的話。那艘北宋樣式的樓船正在分泌某種黏液，船身上的《營造法式》斗拱紋路里爬滿青紫色肉芽，像極了母親冷凍艙里那些蠕動的噬界者胚胎。

    "蘇哥，你聽。"蘇蕊突然按住太陽穴，她的神經網絡正接收著星槎發出的次聲波，"是《廣陵散》的第七段變調，他們在用青銅編鐘求救！"

    玉衡真人的納米軀體在虛空中凝結成半透明的人形，發間簪著的青銅步搖突然指向船尾："三百米外有歸零者的時空錨點，正在改寫星槎的斗拱結構。"

    蘇影的斷筆在掌心轉了個圈，筆桿上蘇軾的淚痕突然泛起熒光。當他躍上甲板時，腐木在作戰靴下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吱呀聲。船樓里飄來熟悉的墨香，混著噬界者幼蟲特有的腥甜，讓他想起元豐年間黃州雪夜，母親在星艦艙室里調試胚胎罐的側臉。

    "別碰那些青銅鉚釘！"玉衡突然厲喝。蘇影的指尖在距離船板毫厘處停住，只見鉚釘表面的《禹貢》銘文正在蠕動，九州山川的紋路里滲出藍綠色的汁液。一滴汁液墜落在甲板上，瞬間腐蝕出《山海經》記載的"酸與"鳥圖騰。

    蘇蕊的瞳孔突然變成龍泉青瓷的冰裂紋狀："星槎龍骨是用噬界者脊骨改造的，他們在船底刻了《天工開物》的冶鐵圖..."話音未落，整艘船劇烈震顫起來。甲板縫隙里突然涌出青銅色的浪潮，那些液體在空中凝結成《赤壁賦》的文字，每個字都在分泌強酸。

    "是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玉衡的納米軀體突然分解成防護罩，"這些墨汁被改造成了生物武器！"

    蘇影的作戰服已經被腐蝕出破洞，露出腰間正在病變的皮膚。那些《二十四孝》的浮雕在強酸刺激下突然暴長，郭巨埋兒的鐵鏟浮雕刺破表皮，將一簇青銅色神經索扎入星槎甲板。劇痛中，他看見船艙深處有微光閃爍——那分明是母親實驗室里才有的量子胚胎艙藍光。

    "在那里！"蘇影咬破舌尖，血腥味暫時壓制住病變的蔓延。當他踹開艙門時，三百具胚胎罐正以DNA雙螺旋結構懸浮，罐體表面的《夢溪筆談》活字突然飛起，在空中組成沈括的全息影像。

    "蘇公子，別來無恙。"沈括的虛影撫著長須，手中的羅盤指針卻是噬界者幼蟲的尾刺，"令堂用《營造法式》造這艘星槎時，可曾說過船帆是用《淳化閣帖》的殘頁糊的？"

    蘇蕊突然發出痛苦的呻吟，她的神經網絡正被《武經總要》的火器圖入侵。玉衡真人化作的納米流纏繞住沈括虛影，卻發現對方只是投射在噬界者復眼上的全息幻象。

    "小心腳下！"蘇影的斷筆突然自動書寫起來，蘇軾的《寒食帖》筆跡在甲板上燒灼出焦痕。只見被墨汁腐蝕的船板下，無數噬界者工兵正用口器啃咬著《周易》卦象組成的龍骨。它們的復眼里閃爍著歸零者的克萊因瓶徽記，甲殼上刻滿被篡改的《青囊書》藥方。

    沈括的虛影突然扭曲成王安石變法的青苗法賬簿，賬簿上的數字化作飛蛾撲向胚胎罐。當第一只飛蛾撞碎編號"癸辛"的罐體時，蘇影看到了永生難忘的畫面——那個長著自己淚痣的胚胎，右眼里嵌著的不是噬界者復眼，而是一枚刻著"元佑"年號的青銅錢。

    "這是...我的..."蘇影的斷筆突然脫手飛出，筆尖刺入胚胎罐的青銅封口。罐內液體沸騰的瞬間，他聽見母親的聲音混著噬界者的嘶鳴："影兒，記住星槎的船頭雕飾！"

    玉衡真人的納米流突然裹住蘇影全身："是《洛神賦》的'鯨鯢踴而夾轂'！用曹植的賦文對抗青苗法賬簿！"

    蘇影的病變皮膚開始分泌青銅色黏液，那些《二十四孝》的浮雕自動脫落，在空中拼成《洛神賦》的辭句。當"翩若驚鴻"四字撞上青苗法賬簿時，整個船艙突然陷入絕對寂靜。在須臾的量子真空中，蘇影看見星槎龍骨深處蜷縮著一具硅基女媧的殘軀，她的蛇尾纏繞著半截《營造法式》的斗拱模型。

    "蘇哥！"蘇蕊的尖嘯打破寂靜，她的左眼已經變成歸零者的復眼結構，"船帆...船帆在重組《推背圖》第四十五象！"

    甲板上空，用《淳化閣帖》殘頁制成的船帆正在燃燒。李淳風和袁天罡的全息影像從火焰中升起，他們手中的卦盤不斷噴出噬界者幼蟲。更可怕的是，那些燃燒的灰燼在虛空凝成《清明上河圖》的汴京街景，虹橋上的行人正一個接一個蟲化成歸零者的偵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