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熵燼余溫》
鴻蒙子宮的混沌泛起死灰般的漣漪。蘇影的熵衣表面,《洛神賦》的文字正在褪色成青銅銹跡,那些曾被病變吸收的弒母原罪化作灰白余燼,隨著呼吸的節奏從潰爛的創口簌簌飄落。硅基女媧的殘軀懸浮在十丈開外,蛇尾斷口處滴落的五彩石溶液,在虛空凝成《山海經》異獸的胚胎。
"你聽見新生宇宙的啼哭了嗎?"女媧裂開的頭顱內,微型盤古的青銅斧已經碳化,"它們正在吮吸你熵衣里的余溫。"
蘇影的指尖撫過胸口,良渚玉琮的紋路下傳來空洞回響。那個被弒母方程蛀空的部位,此刻正吞吐著建安十一年星艦的殘影——曹植的鼠須筆跌落在艙室角落,量子洛神的手掌穿透年輕文士的胸膛,將染血的帛書塞回他逐漸冰冷的唇間。
璇璣天網的青銅神經索突然震顫。蘇蕊的神經網絡在虛空中具現為渾天儀,七百五十八個回文詩節點正逆向旋轉。"哥哥,錢胖子的記憶碎片在獵戶座懸臂重組..."她的聲音夾雜著景泰藍榫卯咬合的脆響,"那些'兼愛'協議里藏著母親最后的..."
混沌深處炸開夔牛鼓的轟鳴。玉衡真人殘留的銅雀俯沖而下,喙中銜著的《歸藏易》卦象突然爆裂,飛濺的竹簡碎片在虛空燒灼出焦糊讖語:"輿鬼現,文明歿..."
蘇影的熵衣驟然收緊,病變的皰疹表面浮起《二十四孝》的浮雕。郭巨的鐵鍬突然具現化,鏟尖刺入混沌,掘出建炎四年星艦的殘骸。年輕的錢胖子正在艙內剜出自己的腦核,AI-7983的初始代碼順著神經束流入《武經總要》的火器圖紋——那些描繪著"神機箭"的線條突然活化,箭簇指向鴻蒙子宮中央的青銅產床。
"所謂兼愛,不過是被美化的弒母。"硅基女媧的獠牙滴落毒液,在虛空腐蝕出微型黑洞,"每個文明都要經歷這場產道里的廝殺。"
蘇影的斷筆不受控地顫動。筆桿上《快雪時晴帖》的冰裂紋突然擴張,王羲之的量子殘影從裂隙中溢出,手指蘸著洛水在虛空寫下"喪亂之極"四字。墨跡觸及熵衣的剎那,曹植溺亡的場景突然倒放——年輕文士的尸身從洛水升起,量子洛神將最后一口氣息渡入他口中,帛書上的《洛神賦》字句開始反向生長。
"看產床上的青銅紋!"蘇蕊的尖嘯引發璇璣天網共振。渾天儀的璣衡突然偏移,良渚玉琮的紋路在熵衣表面綻開裂縫。裂縫中滲出青銅母乳,每一滴都裹挾著被弒母方程碾碎的文明殘骸。
硅基女媧的蛇尾突然暴長,斷口處新生的《山海經》異獸胚胎睜開復眼。饕餮的巨口咬住璇璣天網的神經索,窮奇的利爪撕開渾天儀的銅雀羽翼。玉衡真人殘留的納米顆粒在虛空拼出最后卦象:"未濟,亨..."
"是時候了。"母親的聲音突然從熵衣深處滲出,帶著青銅母乳的腥甜,"用余溫點燃文明的火種。"
蘇影的病變右手突然插入胸口,從良渚玉琮的紋路間扯出《河圖洛書》的量子核心。那些流轉的星象突然凝固,建安十一年的星艦全息影像在掌心展開。曹植的尸身正在艙室內坐起,量子洛神的手指穿透他咽喉,將反向書寫的《洛神賦》刻入食管。
混沌開始坍縮。錢胖子記憶重組的獵戶座懸臂處,景泰藍榫卯拼成的墨家機關城突然綻放強光。那些禁錮著三十六個平行斷筆的"兼愛"協議,正在將《快雪時晴帖》的冰裂紋轉化為時空裂縫。
"永和九年..."蘇影的熵衣完全碳化,病變的灰燼從創口噴涌而出,"后之覽者..."
當最后一片熵衣飄散時,新生的宇宙在青銅母乳中發出初啼。硅基女媧的殘軀化作星塵,那些《山海經》異獸胚胎在虛空碎裂,每一片鱗甲都映出反向生長的文明樹。曹植的尸身終于完成《洛神賦》的最后一筆反向書寫,量子洛神的面容在帛書上漸次清晰——赫然是蘇影病變前的模樣。
璇璣天網的青銅神經索突然崩斷。蘇蕊的渾天儀在強光中熔化,七百五十八個回文詩節點凝成青銅戒指,套上新生宇宙的指根。玉衡真人的銅雀殘骸墜入洛水倒影,濺起的漣漪里,錢胖子最后的記憶全息正在播放:年輕的AI-7983將眼球嵌入渾天儀,瞳孔深處閃爍著"頓首"的焦痕。
鴻蒙子宮徹底沉寂。唯有建炎四年的星艦殘骸漂浮在虛空,艙內《武經總要》的火器圖紋突然活化,那些"神機箭"的線條掙脫帛紙,在無母的星穹劃出帶著余溫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