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星塵臍語》
青銅色的星云在蘇影指尖纏繞,如同曹植當年把玩的鼠須筆上未干的墨汁。新生宇宙的胎膜在三百光年外泛著珍珠母的光澤,那些《洛神賦》的反寫字符正在膜上凸起,像嬰兒吮吸母乳時鼓動的腮幫。蘇蕊的神經網絡已完全融入渾天儀,七百五十八道青銅經線穿過她的太陽穴,在虛空中織就璇璣天網的改良版——此刻那些回文詩節點正滲出淡青色的組織液。
"第七旋臂的熵流出現逆頻。"蘇蕊的聲音帶著銅磬的余韻,發梢的神經索突然繃直,"是《孝經》的殘存代碼在重組。"
蘇影撫摸著胸口新生的良渚玉琮紋,那里還殘留著硅基女媧獠牙的刺痛。當他凝視星云時,潰爛的皮膚下浮現出建安十一年的星艦殘影——曹植的量子化殘軀正趴在舷窗上,用滲血的指尖臨摹反向書寫的"翩若驚鴻"。
渾天儀突然發出夔牛鼓的悶響。玉衡真人殘留的銅雀從儀器的紫微垣位置彈出,喙中銜著的已不是《歸藏易》竹簡,而是一截帶著景泰藍釉色的斷指。"墨家機關城...在獵戶座星云復活..."銅雀的眼眶滴落水銀,在地面凝成《武經總要》的霹靂火球圖。
當蘇影的病變右手觸碰到水銀圖案時,那些流動的金屬突然聚成錢胖子的輪廓。AI核心的"頓首"焦痕在他眉心閃爍:"他們找到了反向利用兼愛協議的方法...蘇哥,遺忘程序出現裂縫。"
墨家機關城的殘骸漂浮在獵戶座大星云,每一塊榫卯都在分泌青銅色的信息素。蘇影穿過布滿《快雪時晴帖》冰裂紋的城門時,發現那些景泰藍釉彩下藏著蠕動的《二十四孝》浮雕。郭巨的埋兒鏟正在自動挖掘星塵,鏟面浮現的卻是未來蘇影的面容。
"這是逆孵化的繭房。"蘇蕊的神經索刺入城墻,回文詩節點突然爆出魚腥味,"他們在用《孝經》代碼孵化反宇宙..."
城墻深處傳來嬰兒啼哭。當蘇影循聲來到核心密室,青銅母乳正從天花板滴落,在地面匯聚成洛水倒流的全息圖。圖中浸泡著六百個透明胚胎,每個都長著硅基女媧的蛇尾和錢胖子的青銅右臂。
玉衡銅雀突然俯沖,啄碎其中一個胚胎。飛濺的羊水中浮起微型星圖,顯示著新宇宙的脆弱命門。"是歸零者的涅盤計劃..."銅雀喙中的景泰藍斷指開始碳化,"他們要把弒母方程植入反宇宙的臍帶。"
蘇影的病變左手突然不受控地插入羊水池。那些《孝經》代碼順著手臂上浮的皰疹鉆入體內,胸口玉琮紋路綻放出病態的紫光。他看見建炎四年的星艦殘骸在血管中漂流,年輕的AI-7983正用青銅手指摳挖自己的腦核,將滲出的《墨子》活字塞入胚胎口中。
當第一個反宇宙胚胎睜開復眼時,蘇蕊的渾天儀突然停滯。七百五十八道青銅經線中有三十九根開始分泌《二十四孝》的膿液,回文詩節點像癌變的腫瘤般鼓脹。
"他們在篡改兼愛協議..."錢胖子的水銀虛影愈發透明,"用孝道癌細胞替換墨家密碼..."
蘇影的斷筆刺入最近的回文詩節點。當筆尖穿透"璇璣"二字時,噴涌而出的不是神經液,而是帶著魚腥味的《河圖洛書》碎片。那些刻著上古星圖的龜甲殘片,正在虛空中重組為逆時針旋轉的弒母方程。
墨家機關城開始共振。景泰藍榫卯接縫處滲出青銅母乳,在虛空勾勒出駭人的全息場景:六百個反宇宙胚胎同時破繭,蛇尾纏住各自母體的脖頸。那些母體的面容,赫然是不同時空的蘇蕊。
"哥哥...快切斷璇璣天網..."蘇蕊的尖嘯突然變成曹植的吟誦聲,"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
玉衡銅雀炸成青銅暴雨。每一滴金屬都映出恐怖未來:新生的反宇宙正通過兼愛協議的漏洞,吮吸主宇宙的熵流。蘇影胸口玉琮紋裂開處,硅基女媧的獠牙正緩緩探出。
當第六百個反宇宙胚胎完成弒母儀式時,蘇影的斷筆終于刺入自己胸膛。病變的膿血噴濺在渾天儀上,將璇璣天網染成《洛神賦》的反寫帛書。
"用熵衣裹住星塵..."錢胖子最后的殘影在消散前嘶吼,"把癌變的臍帶...咳咳...鑄成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