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掃了一眼紙上的字，了然笑道：“于管事在藥行這些年，想來做了不少事。”

    于養(yǎng)訕訕低下頭，他對著裴嵐尚可以對答如流，在這位少東家面前，卻始終心虛幾分。半晌，他才吶吶道：“小的……只是挪用些成色有損的藥材……送去的銀錢都是自己攢下的，不敢動用庫房貨銀。”

    “哦？”燕行眼神微動。

    “不敢欺瞞少東家！從藥行易主以來，小的尚沒有摸清上頭行事，就更不敢妄動，這兩個月都是自掏腰包給那人送的東西。”

    “既如此，你們方才動的手腳又是如何說？”

    “那是……都是那人的意思！”于養(yǎng)抹了把汗，“他知道藥行在采買黃錢草，讓我們想法子把腐水倒進庫房里，好讓藥材受潮爛掉。”

    這事太大了，他沒把握擔(dān)下來。再說又不是梅雨季大潮天，到時候他也解釋不了庫房里的水是哪來的。

    還是小山的鬼點子多，說可以趁半夜把庫房屋頂?shù)耐咔碎_幾片，只要等到下雨，他們再搶下檢查庫房的差事，就能讓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爛在里頭。到時事發(fā)了，再請罪說辦事不仔細(xì)，沒發(fā)現(xiàn)漏了雨。新東家看著心善，估計不會重罰，最多把他們打一頓趕出去。

    燕行聽了就笑：“倒是想得周全。”

    裴嵐沒有被他們一唱一和地糊弄過去，問起他們在黃錢草里放毒物又是怎么回事。

    于養(yǎng)快速掃了一眼燕行的臉色，說話都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感覺。他先痛陳自己是被豬油蒙了心，一時想岔才出了這么個昏招，然后才支吾著交代了理由。原來是他們把屋頂鑿漏以后，一直沒等來下雨，反而等來了金烏要買走所有的黃錢草。

    他們就慌了。

    那人這么交代，明擺著是想把這批貨毀掉；現(xiàn)在東西要好好的被其他人買走了，這事還算不算辦成？他們接下來的藥還有沒有了？事發(fā)突然，幾人也是沒想到燕行談都不談，張口就要把藥材裝車送走。這下做什么都來不及了，幾人一合計，只能設(shè)法攪黃這樁買賣。

    于養(yǎng)看著在不同庫房進出的伙計，心一橫，讓狗兒他們佯裝去三庫搬貨，實則抓了好些毒性藥草，借著裝箱的動作悄悄混進去。他打算是等交貨查驗時，再“意外”發(fā)現(xiàn)其中的問題，推說伙計們不留神混了貨。毒藥畢竟非同小可，說不定買家心里一膈應(yīng)，就不要了呢？再不濟也能借著重新挑揀藥材的借口，把東西留上幾天，慢慢想法子解決。

    主意雖然冒險，但他也有五六分把握能成。

    只是沒想到當(dāng)場就被金烏識破了，連帶著他們幾人也現(xiàn)了相。

    裴嵐直盯著他的雙眼：“你們便一直由他要挾，不曾向仙衙報案？”

    “性命捏在旁人手里，小的只怕前腳到了仙衙，后腳就沒了命，哪里敢冒險！”于養(yǎng)的眼神有躲閃的一瞬，雖然很快就掩飾過去，化為了恰到好處的愁苦，但還是被裴嵐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