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非川的晨霧宛如輕柔的薄紗,攜著牧草的縷縷清香,緩緩地漫進那綴滿金鈴的穹廬。
文成公主端莊地跪坐在波斯絨毯上,目光專注地望著鏡中映出的雪山霞光,那霞光如夢如幻,給她的面容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李秀寧卸去護腕的右手輕輕拂過她的肩頭,鐵甲上殘留的余溫透過那素紗中衣傳遞過來
“那年雪夜,那呆子解我戰甲時,手指可比這霧還涼?!?br/>
銅鏡忽然被彌漫的水汽模糊,朦朧中照出帳外程鐵環策馬踏露而來的颯爽身影。
“接??!”
程鐵環嬌喝一聲,甩來鎏金妝匣,那石榴裙擺如絢麗的云霞掃落帳前嬌艷的格桑花。
她靴尖靈活地勾開匣蓋,十二對翡翠鐲在絢爛的晨光里漾出醉人的碧波
“那傻子說,這顏色配你腕上青筋最妙。”
文成公主慌忙縮手,腕間的金鈴頓時撞得雜亂作響,驚飛了帳外正專心啃食夜露的羚羊。
武媚娘攜著滿帳的異香飄然而入,那鵝黃的紗衣如輕煙般掠過文成的發梢
“好妹妹,這牡丹露要這般抹”
她蘸著花汁的指尖輕輕劃過文成的鎖骨,驚得新娘子慌亂中打翻了妝奩。
珍珠紛紛滾過織金地毯,被長孫瓏兒的繡鞋輕輕踩住
“這顆,像那夜邏些城頭的月亮?!?br/>
朝陽猛地躍出雪山,光芒萬丈,九十九面夔紋鼓齊聲震響,震落了松枝上的積雪,紛紛揚揚。秦俊身著玄色禮服,其上綴滿銀星,望著八匹玉驄馬氣勢如虹地踏碎冰溪奔騰而來。程鐵環突然橫馬攔住去路,那一身紅衣映著雪光格外晃眼“郡公先解了這同心結!”她揚手拋出四條綢帶——赭紅綢浸著鐵銹,仿佛沾染了戰場的鐵血氣息;杏黃綢染著胭脂,透著幾分旖旎風情;玄黑綢纏著火藥,散發著危險的味道;月白綢裹著墨香,滿是文雅韻味。
武媚娘赤足輕盈地踏過冰溪,腳鏈上的銀鈴纏住秦俊的馬韁“這聘禮單上的朱砂印”她指尖挑開衣襟,心口紅痣艷如鴿血,“可比當年大非川的地契真切?”文成在車簾后急急咳嗽,聲音中帶著羞赧和急切,驚得轅馬嘶鳴揚蹄,珍珠簾晃動不停,晃碎滿車的璀璨晨光。
李秀寧銀槍挑開車簾的剎那,十萬鐵甲同時屏息——金冠垂珠下,文成公主那琥珀色的眸子盛著吐蕃的璀璨星光,嫁衣上的南海珠隨著她的呼吸明滅閃爍,腰間的舊絳帶卻將纖腰勒出驚心動魄的優美弧線。遠處的雪山忽然發出轟鳴,滾落百年未化的堅冰,仿佛也在為這盛大的時刻而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