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枯草
“雖說未能親身參與你們那場盛大的婚禮,但今日終究還是親眼見到譽王妃。”云帝緩緩開口說道,他的話語之中絲毫沒有身為一代帝王所應有的那種威嚴壓迫之感,反倒更多地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家,在自己兒子成婚之后,初次與兒媳婦正式相見時那般和顏悅色、親切慈祥,使得肖念內心深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感覺——仿佛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就是她自家人中的長輩一般。
“父皇您近來身體狀況可有好轉些嗎?”肖念微微欠身行禮后關切地詢問道。
只聽得云帝輕咳幾聲,然后緩聲道:“唉,人吶一旦上了年紀,這身子骨也就一日不如一日嘍,哪里還能談得上什么好不好喲!不過呢,今日瞧見你們小兩口如此恩愛和睦、相敬如賓,朕這心里頭呀別提有多欣慰啦,就連精神都感覺比昨天要好了不少哩!對了,譽王那孩子......咳咳......他平日里對你可還好么?”
云帝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通之后,突然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似的。皇后見狀,趕忙伸出手,輕輕地拍打起云帝的后背來幫他順氣,她微微收斂眼眸,沉默不語,但眼神中的關切之意卻是顯而易見的。
站在一旁的肖念聽到云帝的問話后,不禁感到有些羞澀,她像一朵嬌柔的花朵般緩緩低下頭去。然而,盡管如此,從她口中說出的話語卻是無比溫柔:“回父皇,王爺對我確實很好,女兒在此多謝父皇的關懷。”就在這時,一直靜靜地立在那里的王翰宸,其手指竟不易察覺地輕微顫動了一下。
云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臉上重新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緩聲說道:“那便甚好啊!身為父親,看到自己的兒子能夠成家立業,夫妻之間相處融洽、琴瑟和鳴,心中自然是歡喜不已的。念兒與翰宸啊,你們倆可要加把勁,盡早給朕生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孫才行喲!”說罷,他似乎陷入了某種遐想之中,如果這不是帝王之家,而是尋常的百姓人家,像他這般年紀的人,恐怕早就已經辭去繁忙事務,悠閑自在地在家里逗弄孫子孫女,盡享天倫之樂了吧。
肖念只覺一股熱流瞬間涌上臉頰,那粉嫩的面龐猶如熟透的蘋果一般,嬌艷欲滴,她垂下頭去,雙手不安地擺弄著衣角,心中慌亂如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眼前的狀況。而站在一旁的王翰宸卻是一臉的從容淡定,他微微躬身向皇帝行禮,語氣平緩地說道:“父皇放心,兒子定會全力以赴,不辜負您的期望。”
王翰宸話音剛落,肖念便敏銳地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到了自己身上。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戲謔的眼神,就像一道道熾熱的火焰,灼燒著她的肌膚,讓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尤其是當她意識到這些目光似乎更多地集中在自己那已經紅透了的耳根時,更是窘迫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天哪!這個可惡的王翰宸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怎么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這種話來呢?那句“會全力以赴”究竟是什么意思嘛!難道他不清楚這樣的措辭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們夫妻之間在床上的私密之事嗎?一想到這里,肖念氣得直跺腳,心中暗暗咒罵道:“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真把我給害慘了!這下可好,全寢殿的人恐怕都要誤會我們了!”
就在這令人感到有些窒息的時刻,寢殿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名身著官服、手提藥箱的太醫匆匆走了進來。他恭恭敬敬地向榻上之人行了個禮,然后輕聲說道:“微臣前來給娘娘請平安脈了。”
隨著太醫的到來,原本彌漫在寢殿中的那股尷尬氣氛瞬間被打破。眾人都仿佛松了一口氣,目光紛紛投向這位醫術高明的太醫身上。
太醫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伸出三根手指輕輕搭在了榻上之人的手腕處。只見他微閉雙眼,聚精會神地感受著脈搏的跳動。然而,僅僅過了片刻功夫,太醫的眉頭便微微一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異常之處。不過很快,他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可能會引起他人的擔憂似的,連忙又舒展開眉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診斷起來。
“啟稟皇上,依微臣之見,您只需按照先前的藥方繼續服用藥物即可,不出數日,龍體定當痊愈。”太醫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禮后說道。說完,他便緩緩退出了寢宮。
此時,站在一旁的皇后微微頷首示意身旁的宮女將藥碗呈上。只見那宮女小心翼翼地端著藥碗走上前來,輕輕放在桌上。這藥碗中的藥湯一直被放置于爐火之上煨著,此刻正不斷升騰起裊裊熱氣,整個寢宮內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藥香。
皇后伸出纖纖玉手,拿起勺子輕輕地攪動了一下藥湯,然后舀起滿滿一勺。她將勺子湊近自己的唇邊,輕柔而又細致地吹去了表面的熱氣。待藥湯稍涼之后,她才慢慢地把勺子送到云帝的嘴邊。
肖念那原本舒展的眉頭忽然緊緊地皺了起來,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著一般。她稍稍側過頭去,目光落在一旁正端著藥碗的皇后身上,然后用一種輕柔得幾乎難以察覺的聲音開口問道:“敢問父皇究竟身患何疾?”
就在這時,皇后手中拿著藥碗的那只手仿佛微微顫抖了一下,雖然動作極其細微,但還是沒能逃過一直留意著眾人反應的王翰宸的眼睛。他那雙深邃而銳利的眼眸立刻帶著幾分疑惑,朝著肖念投來了探尋的目光。
聽到肖念的問話,坐在病榻之上的云帝先是微微一怔,隨即便淡淡地回答道:“不過是尋常的寒癥罷了,只是朕如今年紀漸長,這身子骨自然不比從前,恢復起來也就緩慢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