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天比一天冷，金都山上種下的小麥已經抽芽，冒出了小小的麥苗。

一眼望去，綠油油的一片，風拂過時，留下一片簌簌響聲。

雨下了好幾日，連綿的陰雨伴著一日冷過一日的天氣，冷氣硬生生想往人骨頭里鉆。

一場秋雨一場寒，現在還不是最冷的時候，但也該添衣了。

若是往后數一兩個月，天氣真冷下來的時候，總會有人窮苦百姓挨不過冬日，活生生地凍死，再也見不到春日的暖陽。

但整個金都山都暖洋洋的。

百姓和將士們都穿上了厚實的保暖內衣，裹進暖烘烘的棉被里，百姓們劈柴暖著炕，將室門開著空調暖風，根本感覺不到冷。

不僅如此，中間雨停的那半天時間，桑檸還送來了各種火鍋食材和蘸料，讓他們自己在空地上起鍋燒菜，一群人圍在一塊，吃一頓熱乎乎的火鍋。

肥牛毛肚進鍋里涮一圈，再裹上濃濃的醬汁，熱騰騰地吃進嘴里，香辣可口，暖和了一整個冬天。

“這丸子好好吃，爽滑軟彈，還特別有嚼勁，不放蘸料都好吃！將軍，你快嘗嘗！”

秦兆川帶著幾個副將圍坐一塊，孟慶已經吃了滿嘴的醬料，吃到好吃的東西還不忘讓他嘗嘗。

秦兆川也夾了塊魚豆腐放進碗里，豆腐他見多了，但魚豆腐卻是頭一次聽說，聽名字，應當是用魚肉做成豆腐的模樣。

他咬了一口，不見魚肉，但切切實實嘗到了魚味。

不由在心中感嘆，神明在吃食方面，簡直講究得不能再講究。

京中權貴吃得也很講究，而且時不時就能吃到御廚所做的精致菜肴，但和神明的相比，還是略微遜色了些。

其實這也不能怪御廚，畢竟他們國家是世世代代出了名的喜愛美食，烹飪和制作手法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兩千年前的調料和食材，沒有兩千年后那么豐富，口感上就差了些。

秦兆川又挨個嘗了蝦滑、腐竹、毛肚，還有各種各樣的蔬菜，每一樣吃幾口，便也差不多飽了。

但營中之人個個胃大如牛，桑檸送來的食材，竟是一點都沒剩下，全進了這幫糙漢的肚子。

嚇得炊事班的小兵一個勁兒的和秦兆川解釋，說他們從未苛待過士兵們的飲食，還望將軍不要責罰他們。

秦兆川失笑，他根本沒當一回事。

這幫泥腿子干飯的能耐，他心里還是有數的。

他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因著下雨天事務少，他常呆在帥帳中，而就在昨天，他發現原本緊閉雙眼的神像，眼睛居然睜開一條縫。

秦兆川猶心記得，神像唯一一次睜眼，就是神明說話，要神龍降雨為他解困的那天。

也是在那一天，他和金都山所有百姓和將士的命運發生了改變。

神像睜眼意味著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心慌。

慌在神像如果完全睜開雙眼，意味著他和神明的聯系就此中斷，他再也無法與神明對話。

后面，神像的眼睛每過一天就睜開一點，像是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刀，正一點一點地往下放，終有一日會落到脖頸上，刀起頭落。

而當天空終于放晴，日光穿透厚重云層，再次照耀這片大地，秦兆川起早便發現，神像的眼睛完全睜開了！

神像沒有瞳仁的石頭眼珠，似乎平視前方，俯瞰著整片大地。

秦兆川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但他還是和往常一樣，恭恭敬敬地在香爐里放了三支香。

煙霧開始不規則地飄散，緩緩上升，分成兩股，在空中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圓。

這是從前從不出現的景象，秦兆川怕自己失儀，端正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放身前，盯著面前這奇譎詭異的一幕。

心跳的極快，仿佛下一秒就能沖破胸腔爆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