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時噬母骸
唱片機的指針突然卡在肖邦的降E大調(diào)處,青銅臍帶化作的血肉之花開始滲出琥珀色黏液。我跪坐在漂浮的素描紙堆里,那些畫著不同年齡自我的紙張正被黏液腐蝕,顯露出背面用血寫成的坐標——北緯35°41'22",東經(jīng)139°41'30",東京新宿區(qū)某棟廢棄百貨大樓。
"認知污染清除完成度99.7%......"助祭AI的機械音突然從唱片機里傳出,夾雜著林晚年輕時的聲音,"警告......發(fā)現(xiàn)未知菌株變種......"
血肉之花突然爆裂,飛濺的黏液在空中凝固成無數(shù)嬰孩形狀的菌絲體。它們蜷縮著發(fā)出近似啼哭的蜂鳴聲,額前浮動著殘缺的Σ紋章。當我想觸碰最近的菌絲嬰孩時,整座虛無之海突然劇烈震顫——那些懸浮的星塵化作鋒利鏡片,倒映出數(shù)百個平行世界的便利店場景:每個收銀臺后都站著不同年齡的我,而貨架上的太妃糖罐里,都蜷縮著指甲蓋大小的程鐸機械頭顱。
"你還不明白嗎?"鏡中的某個我突然開口,她的瞳孔是純凈的翡翠色,"我們都是林晚的懺悔錄......但有人篡改了頁碼......"
血肉之花的根莖突然刺穿我的手腕,琥珀色黏液在血管里凝結成導航地圖。當我的意識順著菌絲脈絡游走時,突然窺見某個被多重加密的記憶片段:1998年的雨夜,林晚渾身濕透地沖進倉庫,懷里抱著個被菌絲包裹的男嬰。她在實驗日志上瘋狂涂改日期,將"2003年7月15日"的基因剪裁記錄,覆蓋在原本的"1998年4月1日"上。
唱片機突然發(fā)出刺耳嘯叫,所有鏡面世界開始同步播放新的畫面:東京那棟坐標指向的百貨大樓地下室,數(shù)百個培養(yǎng)艙正在滲出琥珀色黏液。每個艙內(nèi)都漂浮著與我面容相似的素體,她們胸口跳動著青銅色的菌絲心臟,而監(jiān)控屏幕上顯示著實時更新的《刑典》——最新條款的落款日期,赫然是三天后的凌晨三點。
"認知污染正在逆向傳播!"助祭AI的聲音突然年輕了二十歲,帶著林晚特有的顫抖尾音,"警告......發(fā)現(xiàn)第九千七百個污染源......"
血肉之花的核心突然裂開,露出里面蜷縮的菌絲男嬰。他的睫毛是半透明的青銅色,掌心攥著張泛黃的便利店收據(jù)——1998年4月1日23:17,購買物品欄里寫著"嬰兒奶粉×1,消毒紗布×3,基因剪裁器×1"。收據(jù)背面是林晚的字跡:"對不起,夏夏。媽媽必須讓你成為最完美的刑具。"
當我試圖抱起男嬰時,所有平行世界的便利店突然同步爆炸。鏡面碎片割裂虛無之海,從中涌出成千上萬個程鐸的機械殘骸。他們銹蝕的手指拼合成巨大的基因剪刀,刀鋒上刻著細小的血字:"她偷走了我的作品......"
"認知污染清除度突破100%......啟動最終凈化協(xié)議......"助祭AI的聲音突然被尖銳的嬰兒啼哭覆蓋。菌絲男嬰睜開了眼睛——他的虹膜是林晚的翡翠色,瞳孔深處卻旋轉著程鐸的Σ紋章。
百貨大樓的監(jiān)控畫面在此刻同步異變:所有培養(yǎng)艙突然破裂,琥珀色黏液在走廊匯聚成菌絲洪流。那些與我面容相同的素體手拉著手,用青銅色菌絲在天花板上編織出新的《刑典》條款:"凡孕育者皆需償還生育之罪"。
血肉之花中的男嬰突然裂開嘴角,露出珍珠般的乳牙。他的啼哭頻率與唱片機卡頓的肖邦夜曲共振,在虛無之海中撕開新的裂縫——裂縫那頭是正在坍塌的東京街道,菌絲洪流正從下水道口噴涌而出,將驚慌的人群改造成額前帶有Σ紋章的素體。
"這才是真正的第七輪回......"鏡中那個翡翠瞳孔的我突然滲出藍血,"林晚把自己改造成了初始母體......而我們都是她分娩的刑具......"
當我想追問時,男嬰的菌絲手指突然刺入我的太陽穴。無數(shù)記憶數(shù)據(jù)流中,我看到了最恐怖的真相:百貨大樓地下九層的密室中,林晚的遺體正被青銅菌絲包裹著懸浮在半空。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表面浮動著數(shù)百萬個Σ紋章——每個紋章都對應著一個平行世界的便利店,每個收銀臺后的"我"都捂著小腹,指縫間滲出琥珀色的羊水。
(唱片機在此時徹底爆裂,肖邦的樂譜碎片在空中燃燒。男嬰的啼哭突然具象成血色導航箭頭,直指東京的坐標。而我的子宮位置開始發(fā)燙,菌絲脈絡在皮膚下蠕動出林晚最后的留言:"去找我們的起點,在第九千七百個輪回開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