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骸光
福島廢墟的輻射塵在防風面具上刮出細響,陳巖的骨甲縫隙滋生出熒光苔蘚。蓋革計數器卡在500毫西弗的刻度瘋狂震顫,而他的變異肺葉正在將放射性碘轉化成某種粘稠的黑色液體。當這些液體從鼻孔滴落時,柏油路面立即腐蝕出蜂窩狀的坑洞。
"目標進入第二隔離區。"日語廣播混雜著電流雜音,陳巖的蛇類瞳孔自動調節焦距,看清三公里外塔吊上的狙擊鏡反光。他故意踩碎某塊水泥板,坍塌的聲響引來成群的機械犬——這些自衛隊投放的殺戮機器,此刻正被他的骨甲輻射改造成半生物形態。
地縫中突然探出電纜觸須,陳巖的變異右手分泌出酸性黏液。觸須在腐蝕中痙攣,露出內層的蛇骨結構——與紅松林出土的柳仙遺骸完全一致。手機在防輻射袋中收到陌生郵件,附件是1978年的實驗錄像:東電高層在核電站地基下埋入八顆蛇首雕像,每個雕像的眼窩都塞著鈾燃料棒。
廢棄的冷卻池突然沸騰,陳巖的骨甲感應到次聲波召喚。當他躍入漂浮著機械殘肢的水面,放射性廢水自動形成漩渦。水底沉著的不是反應堆碎片,而是整具青銅鑄造的柳仙骨骸——那些看似銹蝕的銅綠,實則是吸收輻射后生成的發光苔蘚。
"你比預計早醒了七年。"英語從水面傳來,穿防化服的白人男子站在浮筒上。他的呼吸面罩內側結滿蛇鱗狀結晶,胸前的徽章顯示著國際原子能機構的標志,"陳先生,你體內的反應堆..."
陳巖的骨刺突然暴長,刺穿浮筒的瞬間,男子背后的機械翼展開。噴射的核動力火焰照亮水底,青銅蛇骨的第七節脊椎正在脈動,與陳巖的心跳形成共振。當兩人在半空纏斗時,變異右手扯下對方的機械翼,露出里面蠕動的蛇類神經束。
"全球37座核電站正在蘇醒。"男子墜入廢水前嘶吼,"你才是最后的保險絲..."他的身體被青銅蛇骨伸出的觸須卷走,顱骨在擠壓中迸出熒光腦漿。
陳巖潛入反應堆核心,坍塌的混凝土下露出日式神龕。供奉的并非神像,而是塊刻滿符文的鈾燃料棒。當他伸手觸碰,燃料棒表面的鉛層剝落,露出里面的蛇形反應堆——與紅松林出土的柳仙遺骸脊椎完全吻合。
手機突然收到視頻請求,接通后畫面是某座正在融毀的歐洲核電站。堆芯監控鏡頭里,機械蛇人正將工作人員塞進燃料棒插槽。當陳巖的瞳孔收縮時,畫面突然跳轉到深海——太平洋底的柳仙遺骸正在分解,每一塊碎骨都化作微型反應堆,順著洋流向各大洲漂去。
反應堆核心的溫度突然驟降,陳巖的骨甲結出冰晶。黑暗中亮起三十七盞蛇形吊燈,每盞燈下都擺著具玻璃棺。當他靠近觀察,某具棺材里的尸體突然睜眼——那是二十年前失蹤的核電站首任站長,他的胸腔內安裝著與陳巖相同的微型反應堆。
"歡迎參加降神會。"尸體用骨刺劃開玻璃,電子聲帶播放著預錄語音,"大東亞共榮圈的終極兵器..."他的脊椎突然竄出,末端連接著反應堆的冷卻管。陳巖的骨刺絞碎這具活尸時,其余玻璃棺同時爆裂,所有尸體以反關節姿態爬來,脊椎如蝎尾般高舉著鈾燃料塊。
混戰中,陳巖被某具活尸按進廢棄的燃料池。核廢料漿倒灌入鰓狀器官的剎那,他的視網膜上浮現出全球地圖——每個核設施的位置都對應著柳仙遺骸的穴位。當他的變異心臟跳動第七次時,太平洋底的遺骸突然發出同步脈動,引發日本海溝的劇烈地震。
爬出燃料池的瞬間,陳巖的骨甲已蛻變成暗金色。他撕下某具活尸的機械臂,發現內層電路板刻著"昭和十九年制"。當機械臂接入反應堆終端,監控屏顯示出自衛隊的秘密文件:福島核電站實為柳仙化龍計劃的"逆鱗",而陳巖的基因序列正是啟動鑰匙。
防核門外傳來重型機械的轟鳴,陳巖的骨甲自動生成輻射屏障。當他撞破頂層的隔離墻,看見自衛隊的直升機正在投放液態氮炸彈。這些本該凍結反應堆的武器,在接觸骨甲輻射后竟變異成熒光水母形態,吸附在機體表面反向操控直升機。
東京方向突然升起七道綠光,陳巖的次聲波聽覺解析出求救信號。當他躍上變異的直升機,看見遠方的天空樹正在扭曲生長——塔尖分裂成八條蛇形分支,每條都纏繞著鈾燃料制成的閃電。
降落在淺草寺廢墟時,香爐里插著的不是線香,而是成捆的燃料棒。僧侶們早已異化成蛇人,他們的念珠串著微型反應堆,袈裟下露出機械蛇尾。當陳巖踏入大殿,主佛突然坍塌,露出背后百米高的柳仙銅像——八顆頭顱的電子眼同時亮起,播放著1945年廣島核爆的畫面。
"這才是真正的核平。"銅像的聲帶震動整座東京,"用支那的龍脈..."話音未落,陳巖的骨刺貫穿銅像基座,扯出里面成捆的絕密文件。泛黃的《八岐計劃最終階段》手稿顯示:日本戰敗后,731部隊將實驗數據轉移給東電,計劃用核能復活柳仙。
當銅像的第七顆頭顱咬來時,陳巖的骨甲突然脫落,在身前組成電磁屏障。他趁機攀上蛇形塔吊,眺望到太平洋方向升起的蘑菇云——某座漂浮反應堆正在爆炸,云柱中隱約可見柳仙遺骸的虛影。
手機在此刻收到所有核電站的同步警報,陳巖的視網膜上滾動著末日倒計時。他扯下頸間的微型反應堆,塞進東京灣的海底光纜接口。當輻射值突破臨界點時,整個東亞的電網突然癱瘓,柳仙銅像在黑暗中發出最后嘶吼,化作放射性塵埃飄散。
黎明前的暴雨沖刷著骨甲,陳巖跪在東京塔廢墟上。他的變異臟器正在衰竭,皮膚不斷脫落著發光鱗片。而在太平洋深處,那些漂流的遺骸碎骨突然調轉方向,朝著他所在的位置匯聚成發光的骸骨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