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袁字驚雷
寅時三刻,喜峰口長城垛口凝著冰碴子。夜不收王鐵頭蹲在烽燧啃凍硬的黍面饃,薊鎮腔混著冰渣噴出來:"邪性!子時剛過墻磚縫里滲了三道血印子!"他生滿凍瘡的手拍向箭窗,遠處"袁"字大旗突然無風自燃。
把總張黑臉正查驗腰牌,大同腔突然變調——鐵令牌上"崇禎二年"的銘文竟滲出靛藍汁液。他河南籍的親兵剛要呼喊,關外突然炸起九聲號炮。
"落閘!落閘!"五十匹遼東戰馬踏碎晨霧,馬上關寧軍的遼西腔震得甕城落灰:"督師鈞令!嚴查建虜細作!"
皮貨商劉大疤瘌的貂裘突然裂開道口子,宣府官話打著哆嗦:"軍爺容稟,小的這車都是..."話音未落,他腰間銀壺突然爆裂,碎銀在雪地里拼出個殘缺的"毛"字。
韓沖的歸藏紋已纏住軍官馬鞭:"將軍袖口的硝石粉,倒像是剛從紅夷大炮上蹭的。"臂膀發力,拽出半截浸透血漬的密函,褪色字跡顯出遵化城防圖。
關城突然沸騰。七十個民夫撞翻糧車,新到的遼東粟米里滾出成捆鑲藍旗鎧甲。阿措的苗刀剛出鞘三寸,老哨長突然指著關外怪叫:"龍旗!莽古爾泰的認旗!"
風雪里沖出半截焦黑楯車,車轅鐵鏈末端拴著個刻滿蒙文的銅火炮模。林半夏的冰蠶絲剛觸到炮管,模子突然迸出火星——竟與昨日滿文漏刻震顫同頻!
"卯時未至,這炮模..."云陽子的川話噎在喉頭。炮管內壁簌簌剝落,露出鎏金的薊鎮布防圖。陳穩婆的棗木杖猛擊城墻:"造孽!這是天啟年孫承宗用過的!"
南門突然爆響,三十車火藥轟然炸裂。每顆硝石都黏著靛藍絲線,在雪光里拼出完整的九邊防線。韓沖歸藏紋倏地繃直:"辰時三刻!這些火藥要走古北口!"
風中忽聞嬰啼。一百零八個裹靛藍襁褓的嬰孩順風滾來,每個眉心都刻著朵帶血的曼陀羅。喬四爺的金算盤"咔嚓"碎成齏粉,晉中腔帶著哭音:"額的祖宗!太谷票號的死押!"
突然五聲銃響。戴狗皮帽的貨商踉蹌撞上城墻,羊皮襖里露出半截后金令箭。林半夏的銀針釘住他啞門穴:"說!你們把..."
"看箭!"清亮女聲破空而至。嶺南少女踏著楯車殘骸掠來,腰間魚符刻著與炮模相同的蒙文。她雷州腔官話脆似冰棱:"姐姐可知崇禎二年,遵化城埋了多少門炮?"
北風驟緊,楯車殘骸發出嗚咽。七道鐵鏈絞纏成"遼餉"字樣,張黑臉的腰牌突然自燃,灰燼在雪地里拼出串泰西數字——正是昨日密函里的星歷密碼!
劉大疤瘌突然抽搐倒地,貂裘下伸出條刺滿薩滿咒文的左腿。陳穩婆撕開他褲管倒抽冷氣:"作死!陽陵泉穴埋著建虜狼牙!"少女突然甩出段靛藍絲線:"當心!這狼牙連著山海關二十四衛!"
西門突然蹄聲如雷。八十一架蒙著熊皮的炮車軋過關道,車轍里滲出的硫磺竟與昨日官船如出一轍。王院判的云南腔發顫:"這是崇禎元年錦州城..."
雪中忽現點點磷火。兩千流民推著楯車涌來,領頭的獨眼老婦陜西腔炸響:"狗官!加派的剿餉都換了韃子炮!"她掀開的頭巾下,靛紫斑紋正與火藥絲線遙相呼應。
林半夏突然甩出三枚銀針,釘住漫天飛雪:"韓沖!震位三丈!"歸藏紋應聲絞碎雪幕,露出雪地里埋著的八十門紅夷大炮。炮身"袁"字火印在晨光中猙獰如血。
"好個薊遼督師!"韓沖怒喝震落墻頭積雪,歸藏紋纏住炮身猛地發力。精鐵鑄造的炮管竟被硬生生擰成麻花,露出里面鎏金的"毛"字銘文。
嶺南少女突然凌空拋來半幅殘甲,冰蠶絲卷住的護心鏡上,袁崇煥的親筆手書正在滲血:"三日后,誅殺此獠。"林半夏的銀針忽地刺穿鏡面,帶出縷靛藍絲線——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蘇繡劈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