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上午繁忙，歇下來后又是疲倦，他們的家人至歸家時已是身心俱疲，無心去聽他們講話。久而久之他們便沉郁心頭，憋著一股抓心撓肝的熱氣。

    牧歸是極好的聽者。

    她見人先吹一通，有感嘆必附和。時日一長，他們都愿意同她嘮閑話家常。西京桂花開了又落，地上添多少金黃，她便聽去了多少煙火。

    姑娘得了滿意的答案，將一顆圓潤堅硬的珠子塞進她手中，對她眨眨眼睛：“這是最近流行的小玩意。據(jù)傳京城宮宴上，太尉之女就戴了這么一顆，配上她凝脂玉肌，流盼輾轉(zhuǎn)間不知俘獲多少輕狂年少。其他小姐見了驚為天人，就給仿了去。”

    大紅琉璃珠，晶瑩玲瓏，亮閃的連金帶赤滴溜溜在她掌中旋轉(zhuǎn)。她合了掌，瞇眼笑著道謝。姑娘眼眉彎彎，將欲起身，卻似想起了什么，將扇子換只手，抵住臉。

    “方才您提到牧歸，她是何人，您的親人嗎？”

    “姐姐這人...她挺好相處的，您要是遇見，可以安心上前打招呼，”牧歸直視著粉衣姑娘的眼睛，“我在您心中怎么樣，她也會怎么樣。”

    面對客人她一向好說話，算不得謊話。

    粉衣姑娘去了，身旁有藍色身影湊上來。牧歸半瞇著眼睛不去看他，心中盤算攢了多少銀錢，距離脫貧還要攢多久，距離買下商鋪做小買賣還要多久。

    是的，她沒看到身邊那人不斷變化的坐姿，也沒看到他反復(fù)伸手欲整理衣領(lǐng)，卻又在半空中生生止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手。她一點也沒注意到。

    忽地面前出現(xiàn)一張銀票，距離正正好能讓她看清上邊畫著的銅錢圖案和“景安十年”字樣。線條交錯在角落處開出四朵小小蓮花，隨風(fēng)輕搖，向她發(fā)出邀請。

    蓮花散發(fā)的魅力她無法無視，手一伸取下放入袖中，再一搓，是真品。

    “牧歸是誰？聽你提她多次了，你在此處還有認識的人？”

    這話說得相當(dāng)篤定，似乎已是認定她在此間并無親友。牧歸露出官方的微笑，對身邊湊上來的藍衣男子點頭。

    這小子自上次交談完后，時不時會湊上來。尤其是在她給人家排憂解難的時候。

    “您這話說的，我認識幾個人也是合理的。”

    她不曾和別人說過名字。來找她的喚她“仙姑”，“市集擺攤的”，“那個神神叨叨的”，形形色色的人曾走過她攤位，無一人問她姓甚名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