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神合體——異化(三)
直到兩個月之后,冥月翻遍了族中的典籍,終于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月殤腹中的胎兒并不是妖孽,而是一個比妖孽更為可怕的異類,一個二神合一的神胎!
之所以說這個被稱之為神胎的胎兒可怕,是因為這個胎兒乃是太子和月殤在極度的興奮之中無意間各自將自己的一縷神念注入了那同時澎湃而出的陰陽之氣之中,僵尸化身和前世大神的神念相互融合,陰陽循環,自成乾坤,已經變成了一個獨立于三界六道之外的全新物種。而這些倒也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以后隨著這個胎兒的漸漸長成,他會逐漸蠶食母體的一切,包括真元、神識、甚至肉體。也就是說,等到他長到應當與一般人族胎兒一樣應該瓜熟蒂落,自然分娩之時,并不會與常人一樣離開母親的身體,而是將整個母體由內而外地整個吞噬。換句話說,也就是等到他出生之日,也就是月殤死亡之時,他會把月殤完完全全地變成自己!雖然按照理論來說,月殤并不會因此而完全消亡,仍然會保留自己的大部分神識,但從此之后,月殤卻會完全改頭換面,變成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或人?或神?或是一個不能為正常人所接受的怪物?而這幾種結果,卻是都有可能。但最為可悲的是,不管月殤最后會變成什么,她從此在拜月族的地位、和太子之間的深厚感情全都會化為泡影,更有甚者,她從此很可能便會遭到整個人族的唾棄和驅逐,再也不能見容于這個她為之傾注了太多心血的世界……
這樣的結果,這樣的場景,只是想想已經讓冥月這個一向愛護月殤如自己的生命一般的老人肝腸寸斷,想想正是自己的一個決定,便就此改變了月殤的一生,自己,便是注定月殤這種悲劇結局的罪魁禍首,真正的元兇!
冥月瘋狂地丟開手中的典籍,然后又再度拾起,更加仔細地研讀,然后再猛地扔開,如此反復數次之后,冥月終于靜了下來,揚起的手臂頹然垂下,低頭將臉龐埋在自己的臂彎之中,久久不動。
良久之后,冥月終于從自己的樹屋之中走了出來,老人面對著懸掛在遠遠地樹梢之上的一輪圓月,想象著月殤這樣一個如花一樣的鮮活生命,這樣一個溫情女子,這樣一個如明月一般高潔而孤傲、美絕塵寰的少女,她那令人窒息的柔美、高山仰止的冷漠,四翼輕扇、異彩流光的圓月之舞,這一切的一切,就因為自己一個本是好意的錯誤決定而即將從此消失,噬魂蝕骨的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在他那傷痕累累的心海里肆虐不已……
第二天一早,冥月像沒事人一樣找到月殤,輕描淡寫地告訴她:自己已經替她查閱過所有的典籍,她腹中所懷的并非什么妖孽,而是一個注定會非同尋常的神胎。而這個胎兒在他成長的過程之中會大量地吸收月殤體內的真元,所以以后月殤必須加倍努力地練功,以供胎兒和自身所需。至于這個神胎會對她造成什么樣的傷害,他卻只字未提。只是一再囑咐月殤以后加緊練功,保護好自己的身體,至于其他的事情自有他代為處理。說完這些,老人回過頭去,立刻急匆匆地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老人一邊走一邊老淚縱橫,他深深地知道,月殤的結局已經注定,他之所以讓她加緊練功,只是為了在她完全被胎兒異化之時,盡可能多地保留自己的意識而已。
三天之后,就在弗倫傷勢大好即將啟程回國之時,冥月突然提出一個近乎無理的要求,他要弗倫在回國之前,先為太子和月殤完婚,讓這對年輕人名正言順地做一對夫妻。這樣的要求若是放在平時倒也罷了,但在這種強敵壓境的情形之下,就顯得有些突兀,有些不近人情了。
起初弗倫夫婦包括軒轅勝在內全都不肯答應,而他們的理由也十分簡單:大敵當前、太子雖然身體長成,但其實仍然年幼等等,而且軒轅勝還有一個更為充分的理由,那就是原本是自己的女兒楓依公主和太子訂婚在先,如今自己的女兒尚未和太子完婚,那月殤憑什么要搶在前邊?再說太子如今身為部落聯盟的實際統帥,軍務繁忙,哪里會有時間處理這些事情?
但不管這些人怎樣反對,冥月卻始終堅持自己的觀點,態度固執得令人生疑。一向了解這位大巫師的弗倫明白這其中必有緣故,于是便拉上軒轅勝趁夜找到冥月,細問緣由。最后冥月終于忍不住內心的悲傷,一邊流淚一邊將月殤的不幸遭遇和盤托出。
弗倫和軒轅勝這才明白,原來這位老人之所以突然間變得如此固執、如此不近情理,其實只是為了能讓真正的月殤在被自己和太子的骨血完全異化之前享受一段真正的婚姻生活,為自己保留一段美好的回憶而已。
明白了一切的弗倫和軒轅勝也不禁相對唏噓,為這位女子美好的生命而惋惜不已。而弗倫更是有愧于心,深感是自己的私心才使得這位年輕美麗的女子走到了這般田地。
二人不約而同,一起長出了一口氣,答應了冥月的要求。
月色下,冥月的樹屋不遠處的空中,一位絕世麗人四翼輕扇,憑空懸浮。樹屋中的話語絲絲縷縷地傳出,一滴不漏地落入麗人耳中。大顆大顆的淚珠從那張美絕人寰的俏靨之上悄悄滑落,融入林間的夜霧之中,靜悄悄地消失不見。
夜風起,冥月的屋門咿呀敞開,那個身影已經倏忽消失在白茫茫的夜霧之中。半晌之后,林地之中已經完全陷入了沉寂,一個白色的身影驀地劃開濃霧,迎著迷蒙的月色飛入高空。
若有若無的嗚咽聲中,難言的悲傷若有實質,籠罩了凄美的夜空,滴滴清淚隨風飄散,刺透了一個孤苦的心靈。這樣的一種沉重,豈是一對薄薄的羽翼所能夠承載?一個優美的剪影在月光下翩然起舞,帶著一絲絕望、更滲透著一種刻骨的柔情,那不是塵世的舞蹈,而是一種絕美——一種獨立于三界六道之外的孤寂,一種注定要寂寞千萬年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