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神鼎危機(上)
神火族領地的早晨,夜晚的清涼尚未退去,那似乎比別處更加熾熱一些的陽光已經透過勉強遮蓋在頭頂的稀疏枝葉,照射在斑駁的林間草地上。一絲絲有若無的熱力從草叢中的地面上發散開來,與天空中的太陽光芒一樣,隨時間的推移緩慢地增加著熱度,草叢中的那些晶瑩的露珠在迅速地蒸發著,林地間經過一夜的積累積聚起來的潮氣也迅速地消失,原本就稀薄之極的瘴霧也迅速地淡化直至不見,雖是南疆,卻絲毫沒有如偽黎領地一般的那種雨林風光。
太子等人心中有事,經過了一夜的輾轉反側之后,這天絕早便梳洗起床,走出洞口一看,卻見龍馬、小白、銀彪一鳥兩獸也已經早已在洞口守候多時。三人在洞口相視而立,眼底俱是微帶血絲,顯見得是一夜未曾睡好。太子感受著這神火族領地與他處大不相同的早晨,心中焦慮不安。但他雖然也知道剿殺九黎魔族之事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緩,但未到萬不得已之時,他還是不想和眼前這些淳厚忠良的神火族人反目。而且以太子的聰明,早已在昨天就從神火族長流火和大巫師螢火的神情之中看出了一絲端倪,知道他們之所以不愿意交出神鼎,倒也未必是因為藏私,很可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使然。想來只要自己能夠謹言慎行、溫言相求,就算那流火還是不肯以神鼎相贈,只要他肯把真正的原因說出,那么以自己和月殤、楓依三人以及龍馬、銀彪、兩只神獸和神鳥小白的能力,要替神火族解決一些在常人眼里看來十分艱難的事情應該不在話下。說不定那流火一高興,就此把神鼎交給自己也未可知。想到這里太子低聲把自己的想法與二女一說,二女此時也是束手無策,只好點頭答應,三人一起起身,往流火所居住的山洞走來。
三人帶著各自的坐騎一路來到流火的洞口,也不敢擅自闖入,只是滿面賠笑地請洞外看守的護衛族人入內稟報給流火知道,然后三個人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在洞外守候。
過不多時,只聽洞中腳步聲響起,流火在前,螢火在后,兩個人俱是面色沉郁神情憔悴地走了出來。太子偷眼看時,但見著二人也和自己一樣,雙眼發紅,血絲泛起,顯然也是一夜未眠。二人走出洞口,只是對著迎上前來的太子等三人微微點頭,卻并不說話。只是向三人微微擺手示意,然后當先大踏步而行,迎著初升的朝陽,向著林地之外走去。
太子等人見這二人神色凝重,也不好多問,當下一聲不響地尾隨而來。
一行人出得樹林,踏著遍地熱氣升騰的紅色沙土一路走來。但見前方的流火和螢火二人大步流星,走得極快,不多時便當先向橫亙在原野上的一帶低矮的沙丘上攀援而去。太子等人隨后跟上。這座沙丘與別處一樣,布滿了暗紅色的巖石和沙礫,因為植物稀疏,上面裸露的巖石早已被風化得千瘡百孔,質地疏松。人行其上,腳下不時有大片的碎石和沙土流瀉而下,簌簌有聲,騰起大片紅色的煙塵。那種沙石摩擦之聲在迎面吹來的熱風吹送之下,在蒼茫的原野上傳得極遠,配合著空中無遮無擋的陽光,一種若有實質的干燥之意沁入心田,讓人油然而生難耐的煩躁之意。
那流火和螢火二人久居此地,對這里的地勢自然已經十分熟悉,行走間步履矯健,甚是迅速。太子等人雖說個個武功非凡,但也只是勉強能夠跟上。
沙丘不高,眾人不一會便已經登上山頂。流火二人在一塊平坦一些的巖石上站住,仍是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向隨后而來的太子等人抬手示意,然后一手向沙丘下方一指。太子等人抬眼看時,只見下方遠處出現了一片稀疏的灌木叢,微黃的灌木星星點點,在廣袤的原野上星羅棋布,顯現出一片斑駁的荒涼景色。一群神火族婦女正匆匆忙忙地穿行其中,在灌木中采摘著什么。而此時空中的太陽已經威力漸顯,那些低矮的灌木又很難擋住陽光,一眾勞作的婦女個個被曬得揮汗如雨,晶瑩的汗珠從黝黑的臉頰上滾滾落下,滴落在腳下干涸的土地上。雖然離得極遠,但太子等人卻似乎能夠聽到汗珠砸在沙土之上的撲簌之聲。然而在這樣干旱的氣候之下,灌木之中的果實顯然并不太多。那些神火族婦女雖然不停地奔走勞碌,但從堆積在灌木叢空地上的那一堆堆不多的果實來看,顯然是收獲不大。直到此時,太子等人方才領略到這些神火族人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生活的艱難,不禁心下惻然。一陣悠揚悅耳的歌聲在灌木叢中響起,清幽纏綿,一如山間的清泉,在天地間緩緩流淌。如同春月的孤潔,幽蘭空谷的寂寥,是亙古流傳,孤芳自賞的美麗,在蒼莽的原野之上,自顧自的曼舞……似乎這燥熱的天氣、辛苦的勞作,并不能對這些淳樸而多情的神火族女子造成什么影響。
這邊歌聲方歇,只聽遠處的山梁后邊一個沙啞高亢的男子聲音隨之響起,歌聲蒼涼而粗獷,滿含著滄桑和悲涼,卻又與腳下這片貧瘠厚重的熱土一般,寫滿了包容、悲憫,更刻滿了刻骨的柔情。站在沙丘上的眾人聽著這動人心弦的天籟之音,個個心動神搖,流火和螢火那刀刻般的臉頰上竟然也流露出了一絲溫暖的柔情。而太子和月殤、楓依二女無一不是性情中人,領略著歌聲中那種自然流露的真情,無不心旌搖動,神馳天外。相互對視的眼神里也是寫滿了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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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只聽流火悠悠一聲長嘆,回過頭來看著太子說道:“殿下,你看我族子民可夠淳樸?可稱得上勤勞?”
太子一愣,當即答道:“那是自然。”
只見流火那堅毅的眼睛里閃爍著淚光,又道:“那太子殿下看我族的生活與他族相比,可稱得上艱辛?”
太子望著沙丘下那些衣衫襤褸滿面風霜的神火族人,沉吟良久方道:“恕我直言,貴族子民的生活與其他民族相比,的確是相差甚遠。”
流火又問:“那以太子之見,我族子民之所以生活艱難,究竟是為了何故?”
太子道:“童光年輕識淺,自然難以看得明白。不過以我看來,貴族之所以會這般艱難,實在是因為此地氣候惡劣,物產匱乏所致,并非是族人們不夠勤勞。”
流火又是一聲長嘆,說道:“不錯,我神火族人個個淳樸勤勞,卻只因為這片土地貧瘠荒涼,這才難以維生。但我們卻既不能離開這片領地另謀生路,更不能改變這里惡劣的氣候。說起來也真是無奈之極了。”
太子等人有些不解,站在一邊的月殤忍不住插嘴問道:“這……這又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