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紙人還魂》
1997年驚蟄夜,皖南黟縣渡口那叫一個陰森。我手里緊緊攥著一封家書,這家書沾滿了褐色污漬,也不知道是啥東西。
當時青弋江支流打著旋兒,好像要把什么都吞進去,老艄公的燈籠一晃一晃的,照見了信封背面,好家伙,那上面竟有五道孩童的手印,就像剛印上去似的。
這信啊,三天前就到我手上了,可奇怪的是沒有郵戳。泛黃的信紙上就八個歪歪扭扭的血字:“七月初七,開棺驗骨”。光這幾個字,就把我嚇得夠嗆。
我上了渡船,船到江心的時候,突然就開始打轉。緊接著,船底傳來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響,“嘎吱嘎吱”的,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老艄公正抽著煙呢,這一嚇,銅煙鍋“噗通”一聲就掉進江水了。那濺起的水花里,竟然浮著半截描金鳳釵。
老艄公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盯著我頸間祖傳的銀八卦,喉嚨里還發出“咯咯”的怪響,嘴里念叨著:“二十年前的債,終究要還了……”這話聽得我心里直發毛。
到了汪氏宗祠,那牌坊上爬滿了尸蕈,看著就惡心。我推開朱漆剝落的大門,“吱呀”一聲,那聲音在這寂靜里格外刺耳。供桌上的長明燈,“呼”的一下突然自燃了,嚇我一跳。
青煙里,慢慢凝成個穿月白衫子的女童。你再看她,脖頸上纏著浸血的麻繩,正踮著腳往祖宗牌位那兒插香呢。香爐里三根人骨香“噼里啪啦”炸響,濺起的火星在墻面映出“戊寅年驚蟄”的篆文,這可太邪乎了。
我在偏廳又有了新發現,那兒有口描金棺材。棺蓋縫隙還滲出墨綠黏液,看著就瘆人。我壯著膽子撬開棺材,好家伙,七只紙扎童男童女“咕嚕咕嚕”滾落出來。再仔細一瞧,它們眼眶里嵌著的可不是黑豆,而是干癟的人眼珠,嚇得我差點沒暈過去。
更嚇人的還在后面呢,棺里層層疊疊的紙嫁衣下,蜷縮著具無骨女尸,天靈蓋還釘著七枚青銅八卦釘。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心里充滿了疑惑和恐懼。
到了子夜,我正睡著呢,突然被梆子聲驚醒。扭頭一看,梳妝臺的西洋鏡蒙著層血霧。鏡子里映出個戲裝女子正在描眉,她水袖輕輕一揮,鏡面就留下道蜿蜒血痕。
我好奇又害怕地湊近去擦拭,這一擦可不得了,鏡中人的臉皮“唰”的一下脫落了,露出森森白骨,還沖我喊:“汪少爺,該還我的骨頭了……”嚇得我一屁股坐到地上。
再看那銅鏡,背面“鎮魂”二字滲出黑血,緊接著整面鏡子就化作灘猩紅液體。液體里浮出張泛黃契約,落款竟是祖父的朱砂指印。上面寫著:“借梅三娘全副人骨塑紙人,保汪家二十年香火興旺”。
這時候,紙窗突然映出七個提白燈籠的身影,我仔細一看,她們手腕系著的紅繩,跟我腰間銀八卦的紋路嚴絲合縫,這也太巧了吧,難道是故意的?
我拿著契約去找九十歲的更夫麻九爺,他一看這契約,煙斗“吧嗒”一聲就墜地了。他跟我說:“1937年中元節,你祖父為續香火,請茅山道士施借骨術。”說完,老人指向江心漩渦,“那梅三娘可是徽州紙扎圣手,被活抽人骨的時候,肚子里還有三個月大的胎兒呢……”聽得我心里一陣發寒。
后來暴雨沖塌了宗祠照壁,露出埋骨窖里七口陶甕。每口甕里都蜷縮著具童尸,脊椎處還纏著褪色紅繩,這不就是銀八卦背面的紋路嘛。正看著呢,最末那口陶甕“轟”的一聲突然炸裂,爬出個尸嬰,渾身長滿紙錢,它腕間銀鈴刻著“丁丑年七月七”,這也太嚇人了。
中元夜,一聲驚雷劈開了描金棺材,那無骨女尸竟然像活人一樣站了起來。她“嘶啦”一聲撕裂紙嫁衣,露出由人皮拼接的軀體,大聲喊著:“汪家二十年借我骨血塑紙人,今日該物歸原主了!”
緊接著,無數紙人從梁上飄落,每個紙人都長著我的眉眼,它們拿著朱砂筆在我皮膚上描畫骨骼輪廓,嚇得我拼命掙扎。
這時候,銀八卦突然變得滾燙,直接灼穿了我的皮肉。契約上的朱砂字化作血蟲,“嗖”的一下就鉆入我的眼窩,疼得我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