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只剩下三個人，北游走到她們對面，攤開一張空白的畫紙。

    「介意某畫畫嗎？」

    「不介意。」

    北游拿起一個碗，將礦石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放進去研墨，還用指甲蘸了一下嘗嘗味道。他用畫筆放進碗里浸滿顏料，在畫紙上劃下五彩斑斕的顏色。

    「血相裝得有點太過了，是吧？」他忽然說道：「不過他本來就是這種沖動易怒的人，只是平時隱藏得很好，他看似在裝，其實是趁機發泄。」

    他抬頭注意到藥師愿驚訝的眼神，笑道：「怎么？你們不是已經發現我們三個是朋友嗎？何必如此驚訝。」

    「……我還以為你會說盟友。」藥師愿緩緩說道：「朋友這種東西，哪怕在山外也是奢侈品。」

    「盟友其實就是朋友，如果只有那么幾個人有資格跟你對等，跟你爭吵，跟你交易，你們自然就會成為朋友。山外人沒有朋友，是因為有太多替代品，父母，伴侶，兒女；但山里人沒資格擁有如此奢侈的東西，如果連朋友都沒有，那目之所見就只剩下敵人了。」北游幽幽說道：「獨自與世界為敵，未免也太寂寞了。」

    北游外貌亂糟糟的，聲音更是帶著一股鄉音的沙啞，大概是在蜀道山待得太久，以至于他們口音都有別于中原腹地，看起來就像是孤僻的鄉下匠人，但他言語里的高傲與落寞卻又立刻令人回憶起他的身份。

    他站在蜀道山的頂端，王座下面是千萬人的尸骸，他一路走來的路比兔女俠和藥師愿更為殘暴，充滿血與火。

    「那你們之前在山寨門口的沖突是故意演給我們看的？」兔女俠問道。

    「一半一半吧，女俠你也看得出來，血相這個人吃硬不吃軟，好言好語跟他說話時白費工夫，必須得抽醒他。」北游眨眨眼睛：「當然，前提是你們有回歸令這樣的道具。」

    「就算我們殺了他弟弟？」

    「某只是跟他是朋友，又不是跟他弟弟是朋友。無法活下去的人，在某眼里都沒有區別，父母，妻子，兒女，何況只是朋友的弟弟？太容易破碎的東西，都不值得投入太多感情，血相這個缺點總是改正不了，是某比較討厭的一點。」

    北游語氣平靜，但聽得藥師愿和宴青毛骨悚然。

    容易破碎的就不值得珍惜，他仿佛活在一個全是易碎品的世界，不小心就會碰碎瓶瓶罐罐，久而久之他就越加不在乎會破碎的東西，只有與自己對等的不會破碎的存在才值得他另眼相待。

    「扯遠了，某其實是想告訴你們，般若有一句話是真的，開啟筑基傳承是吾等夙愿。」北游繼續說道：「最老的般若在這里待了快十五年，某在這里也待了七年，又已經是三轉巔峰，無親無故，無家無國，除了筑基別無所求，不找到思無邪的傳承，吾等死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