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宣文冷冷看著他，宴青絲毫沒有移開屏幕，隔著鼠和尚跟他對視。

    他忽然站起來，綠松石燈將他照出一個巨大的影子投在墻上，看得宴青還以為他破防想動手。然而商宣文只是回頭從書架里抽出一份冊子，甩到鼠和尚手上。

    「十三頁。」

    宴青翻開一看發現是左驍騎衛的名冊，第十三頁是名為楊俠的驍騎衛資料，二轉信使，有多個偵查信物，擅長追蹤索跡。此人望族出身，但因為殺人罪下獄，還是因為新帝登基循例大赦天下才脫罪，按理說有履歷污點，不可能進入左驍騎衛如此重要的部門，但他卻被一路提拔上來。

    宴青心想商心淚果然說得沒錯，商宣文就是喜歡用這種有過錯的人，使功不如使過。

    「我已經派他去找逃跑的林遠，找到后自然會真相大白，就算找到尸體，也能分辨出是誰殺了他。」商宣文說道：「不過我已經知道誰是幕后黑手——群家和林家已經做好賠償的準備，就等著我抓住他們的尾巴。」

    「什么？」宴青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于世家望族，律法只是一份價格明確的菜單，只要付出價格就能犯法。」商宣文站在窗口前，望著外面的尚書省：「就像千宮雨只需要付出一年和借出信物，他們也可以付出更多代價來彌補朝廷。他們也樂意用這種方式跟朝廷交涉。」

    「這種律法聽起來并不正義。」

    「你以為律法是什么？是天條嗎，只要你宣布下去所有人都會無條件執行？」商宣文搖搖頭：「你覺得有人在意真相嗎？官吏只想早點下值，捕快只想多撈點錢，世家只想高人一等，若沒有好處，怎么讓他們維護律法？」

    「梁太祖當年頒布十二玉律，作為梁國這艘大船的龍骨。而我靠這些律法這些釘子，勉強修修補補船上的破洞。從梁太祖到我，都只是為了讓這些信使顧忌律法的存在，至于讓他們畏懼律法，那不是一個偏安南方的國家能做到的事。」

    「你覺得我對千宮雨不仁，但這件事之后，她是不是會更加注意家奴的管理？」商宣文看向鼠和尚：「我管住她一個，她未來能管住更多人，從而有無數平民稍微減輕來自千家的壓力。群家和陳家也一樣，只要犯法得付出代價，他們就得考慮值不值得。」

    鼠和尚沉默下來，似乎在思考如何反駁。商宣文也沒有言語，等了很久都沒聽到回應，又說道：「才來府里一天就知道這件事，你情報搜集能力不弱。」

    「恰巧。」

    「你通過我的認可了，過幾天我會安排你加入秘境軍鎮，進秘境歷練。」

    宴青一愣，忍不住說道：「是因為貧僧話太多了？干脆眼不見心不煩將貧僧扔遠點？」

    商宣文沒有理會宴青的俏皮話，平靜說道：「你能為平民生慈悲心，也能為望族抱不平意。」

    「日后你執掌權力，望你仍能保持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