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死死攥著手中長劍,那雙眼眸瞪得極大,像是要將眼眶撐裂。就在瞬息之間,一股磅礴而詭異的力量轟然襲來,如排山倒海般沖擊在他身上。毫無防備的楚沁,身形猛地一震,手中長劍瞬間脫力,直直墜入身側。
他呆立當場,整個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無法挪動分毫。滿臉的驚恐肆意蔓延,每一寸肌膚都在訴說著無盡的恐懼。此刻,恐懼如同洶涌澎湃的黑色潮水,將他整個人徹底淹沒,靈魂好似在這一瞬間離體而去,只徒留一具空蕩蕩的軀殼,茫然地矗立在原地。
周遭,微風輕柔地拂過,帶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沙沙聲。這本是往昔再尋常不過的細微聲響,可在此時的楚沁耳中,卻仿佛是引發了一場毀天滅地的恐怖浩劫。每一絲風的流動,都裹挾著排山倒海的力量,仿若能輕而易舉地掀起山崩海嘯,令堅實的大地劇烈顫抖、遼闊的蒼穹轟然崩裂。
他的心,恰似一片飄零在狂風驟雨中的枯葉,孤苦無依地飄落在水池之中。隨著那一圈圈不斷擴散的水面漣漪,無助地搖曳、蕩漾、沉浮,被命運的洪流無情擺弄,根本找不到哪怕一絲安穩的寄托。
時間悄然流逝,一刻鐘緩緩過去,兩刻鐘也在煎熬中悄然消逝……在楚沁混亂的感知里,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失去了向前的動力,不再流逝。平日里靜謐祥和的山川,仿若失去了鮮活的心跳,不再有絲毫的起伏,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而剛剛還沉浸在血腥與混亂之中,被無盡暴虐與瘋狂籠罩的昆吾村,也在這場驚心動魄的變故之后,緩緩褪去了那份令人膽寒的沸騰。喧囂聲漸漸消散,憤怒與絕望的呼喊聲也慢慢停歇,逐漸歸于平靜,仿佛一切殘忍與瘋狂都未曾發生過,徒留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默默承載著那些無法言說的傷痛。
楚沁聽到外面的聲響漸息,在水池中靜靜等待,可良久過去,未見無名氏爺爺并未前來找尋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陣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從水池里爬出,此刻,強烈的念頭在他心間翻涌,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村里究竟發生了何事,爺爺又去了哪里,為何沒有如約來找自己。他輕手輕腳地走出鐵劍鋪,剛邁出幾步,卻突然頓住,隱隱覺得似乎少了些什么。略一思索,他轉身回到水池邊,伸手將那把劍取了出來。
楚沁提著劍,在村子里躡足前行,身形隱沒在夜色之中,宛如一個偷跑出去玩耍后忐忑歸家的孩子。
此時的昆吾村,全然沒了往日的燈火輝煌。往昔那些熟悉的談笑聲、打鐵聲,都好似被這冰冷的夜色吞噬,消融在時光的縫隙里。楚沁獨自走在村中,四周寂靜得可怕,唯有自己的影子與他相伴,他仿若被世界遺忘,只能在這寂寞的夜色里孤獨地徘徊。
夜,靜謐得讓人毛骨悚然。這份寂靜,重得好似能將世間萬物都鎮壓。參天古樹的樹枝,在這死寂中不敢有絲毫晃動;月光穿透枝葉,投射下的影子,也僵直地躺在地上,不見一絲搖曳;就連剛剛飄落的樹葉,也如同被定住一般,靜止在原地,不敢挪動分毫;微風,也像是被這寂靜震懾,隱匿了身形。
一切都陷入了靜止,然而,風,并不愿如此。
風,有著自己的意志,它不想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沉寂,更不愿眼睜睜看著一切被埋葬在無盡的塵埃之中。
就在這一刻,風,動了。一陣狂風毫無征兆地席卷而來,瞬間卷起地上堆積的層層樹葉。樹葉相互摩挲碰撞,發出“沙沙沙”的聲響,仿佛在急切地訴說著什么。
“沙沙沙”,這聲音在寂靜的夜里不斷回蕩,又好似飽含深情,在聲聲呼喚著誰。
楚沁猛地回頭,目光急切地在黑暗中搜尋,試圖捕捉到那被風所提醒、所呼喚的事物。他的眼神中透著緊張與疑惑,在這詭異的氛圍里,每一絲動靜都可能隱藏著至關重要的線索,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準備迎接未知的一切。
映入眼簾的是滿地尸體,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或猙獰、或驚恐、或痛苦,他們曾經的笑容、溫暖和生機仿佛就在昨日,如今卻都已消逝,只留下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