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饑民們安靜了,劉升才接著道:“沒家口的人也會賑濟,但必須后賑濟,這是我義軍的規(guī)矩!
另外,都仔細聽我講排隊的規(guī)矩——十戶一組,從城門樓下開始排起。
同一組內(nèi),牽頭的一戶站最前面,其他九戶正對著城門依次往后站。
第二組站第一組西邊十步外,如第一組,十戶人家正對著城墻一次往后站。
如此,其他組都沿著城墻,一組組地往西邊排!
一組人都領(lǐng)了粥,便一起去東邊,按組重新扎營。
明日放粥也是如此規(guī)矩,所以每組的組長需管理好組內(nèi)各戶,不得生亂!
稍后我會派人出城維持秩序,講解排隊領(lǐng)粥的規(guī)矩。現(xiàn)在,所有人都退到百步之外!”
這一次,沒哪個饑民敢不聽話,都乖乖地退到了百步之外。
隨即,劉升讓30名親軍刀牌手出城,負責維持秩序,講解排隊規(guī)則。
10名火槍兵安排在城門樓上,其余20名火槍兵在城墻上向西巡查,需要時開槍震懾插隊的,乃至配合刀牌手擊斃故意引發(fā)混亂之人。
30名刀牌手出城后,城門關(guān)閉。
饑民在刀牌手的引導及震懾下,開始按劉升所定規(guī)矩排隊。
大半個時辰后,第一批十個大鍋的小米粥煮好,終于開始放粥。
劉升原本想到南城門外,依法照辦。
但見不少饑民從南邊趕來東邊,又擔心同時開兩個城門會給義軍帶來太大守御壓力,便改了主意,只在東城門處放粥賑濟饑民。
賑濟饑民的同時,劉升叫來了王大路,讓他領(lǐng)著幾個縣衙的書辦,給饑民登記造冊。
為了不耽擱施粥,只登記最簡單的信息。
如:戶主姓名、年齡,籍貫,家中其他人姓名、年齡。
都是問幾句就能記錄的信息。
就這樣,在義軍占領(lǐng)確山縣城的當天下午,對城外饑民的賑濟便有條不紊地開始了···
太陽下山后。
從城中大戶家征購的錢糧也都入了縣衙庫房。
劉升親自查看后,便聽安駿稟報從四組吏書那里匯總的賬目。
“啟稟首領(lǐng),此番共計征得糧食兩萬八千石,白銀六萬八千兩。
其中城東李功章家出錢糧最多,出糧兩千石,白銀一萬兩。
首領(lǐng)請看,這是各家出錢糧的具體賬目。”
劉升翻看賬目之后,問:“這城東李家是可是縣城中最富的?”
負責征糧的吏書也都在旁候著。
劉升詢問,安駿一時不知,便看向這群吏書。
李典吏當即過來答道:“回首領(lǐng),縣城內(nèi)唯周、吳、李、鄭四大家有田地萬畝以上。
論富裕城東李家最多排第三、第四,周家、吳家的錢糧都比李家多,鄭家也不差李家多少。”
劉升重新看了下賬目。
發(fā)現(xiàn)周家才出糧一千五百石,銀一萬兩。
吳家只出糧一千石,銀八千兩。
鄭家則出糧一千石,銀五千兩。
賬目上剩余的幾十家,所出錢糧都沒超過這四大家。
劉升抬眼看李典吏,問:“縣城內(nèi)開糧鋪的是那幾家?”
李典吏低著頭,道:“回首領(lǐng),以前主是張家、周家,三個多月前張家一時斷了糧食來源,生意縮水,吳家便也參與進來。”
“這縣城張家和明港張家什么關(guān)系?”
“據(jù)說是明港張家支脈。”
聽到這里,劉升合上賬本,問:“你是哪房典吏,叫什么名字?”
李典吏頭更低了,“回首領(lǐng),俺叫李允中,是戶房典吏。”
“你今日征得錢糧多少?”
“俺認得的大戶多些,故征得糧食一萬五千石,銀兩萬六千兩。”
劉升道:“今日征糧之事,你們辦得勉強合格,但還不足以讓我滿意。
明天上午伱們再去各大戶家征一次,告訴他們,若再吝嗇糧食,我可就真的不會客氣了。”
“是。”李允中苦著臉答應。
回到縣衙正廳,劉升大概算了下。
城外饑民確實超兩萬,以養(yǎng)他們半年來算,至少需要六七萬石糧食。
所以,明日如果吏書們沒能征得足夠的糧食,他確實不會客氣。
想到這里,劉升對隨行的馬金水道:“去將刑房、工房吏書,還有羅典史、錢主簿,都帶過來。”
“是。”
馬金水應聲帶著幾名親軍離去,很快便將羅懷玉等一干人都帶來了。
確山縣衙佐貳官中沒有縣丞,只有主簿,名叫錢運生,是個五十多歲的舉人。
這位原本躲在家里,卻被蔡文鼎等供出來,和其他藏在家中的六房吏書一起義軍“請”到了縣衙。
劉升先對錢運生道:“錢主簿,麻煩你明日帶著工房吏書,將縣城里的各類工匠和他們的家人都請到縣衙這邊來。”
錢運生也是個貪生怕死的,聞言先點頭,隨即又道:“劉首領(lǐng),俺們怕是需要一些個衙役當幫手。”
“今日逃走的衙役應該還有藏著的吧?明日你們自己去找就是了。”
錢運生見劉升面色不善,不敢再講條件,只能應下。
讓馬金水將錢運生和幾名工房吏書帶出去后,劉升才看向羅典史等人。
“戶房李典吏跟我說,縣城最富裕的四家分別是周吳李鄭,說這四家都有上萬畝良田。可是真的?”
<div class="contentadv"> 刑房典吏和幾名書辦一時沒聲坑。
羅懷玉卻是知道,從他帶義軍進城后,便不能回頭,只有投靠義軍,才能有活路。
聞言便道:“回首領(lǐng),李典吏說的沒錯。”
“那你們手中可掌握有這四大家作惡的證據(jù)?”
刑房的人還是不說話。
羅懷玉道:“首領(lǐng),俺這典史只管緝捕、監(jiān)獄之事,刑訟的事都由刑房負責,他們或許知道些什么。”
刑房典吏這才開口,“首領(lǐng)明察,俺們平日里只處理小民紛爭,大戶家的事真不清楚。”
“不清楚?”劉升冷笑,“是你覺得我太好說話吧?來人,將刑房典吏拉出去打板子,打到他愿意說為止。”
刑房典吏聽了臉色猛然變得慘白。
不待他說什么,兩名親軍就拿住他往外拖去。
很快,廳外就響起了啪啪的打擊聲和慘叫聲。
沒幾下,便聽刑房典吏叫道:“俺愿說!別打了,俺愿說~啊!”
劉升擺手,“把人帶進來吧。”
隨即,刑房典吏便與幾個書辦交代了不少四大家的違法犯罪、欺壓良善之事。
明末禮崩樂壞,大戶人家有錢有勢,且大多都有好幾十口人,里面出現(xiàn)幾個欺男霸女的敗類很正常。更有甚者,強買強賣,草菅人命。
平日里,這幾個刑房吏書或是因為懼怕大戶勢力,或是因為收了好處,對大戶家人做的惡事睜只眼、閉只眼。
卻不代表他們不知道。
此時在劉升威逼下,便將確實掌握證據(jù)的、聽聞猜測的,如竹筒倒豆子般地一一說了。
劉升沒時間聽他們細講,便讓羅懷玉負責審問、記錄,馬金水進行監(jiān)督。
一個時辰后。
劉升吃過晚飯,又巡視了城防,才回到縣衙。
羅懷玉便帶著審問記錄過來了。
他略帶討好地道:“首領(lǐng)請看,刑房吏書所述四大家罪行都在這上面。”
劉升翻著看了看,發(fā)現(xiàn)周家最惡,吏書所供草菅人命之事居然多大好幾起。
其次卻是鄭家,放印子錢,勾結(jié)縣衙戶房、刑房兼并土地,也逼死了好幾人。
至于吳家、李家,則屬于整體家風尚可,卻出了一兩個家族敗類。
劉升想了想,便將吳、李兩家的罪行供述收了起來,將周、鄭兩家的罪行供述還給羅懷玉。
“明日,你帶著刑房的人,再找些衙役,去收集周、鄭兩家的罪證,沒有物證就找人證,越多越好,明白嗎?”
“俺明白!”羅懷玉點頭應道。
他雖然是典史,可過去幾年卻也受過周、鄭兩家的窩囊氣。
如今得知劉升要拿周、鄭兩家開刀,心里竟頗感暢快,決心明日要將此事辦好。
一是出了之前幾年所受的窩囊氣,二便是向劉升展示能力。
今日義軍攻占縣城后,劉升種種行動極有章法,不僅沒讓城外饑民進來破壞縣城,更是第一時間掌握了整個縣城的秩序。
這讓羅懷玉頗為震驚。
他覺得劉升等人或許真能成大事。
他既已回不了頭,不如多多表現(xiàn),爭取早些被劉升信重。
···
九月二十一。
李允中等四支征糧隊,用一上午時間完成了對城中大戶的第二次征糧。
這一次。
周家出糧一千石,銀八千兩。
吳家出糧一千石,銀五千兩。
李家出糧一千五百石,銀八千兩。
鄭家出糧五百石,銀四千兩。
加上剩余幾十家地主、富商,共計征得糧食一萬七千石,白銀四萬八千兩。
“幾十個大戶一共才出了一萬七千石糧食?!”
劉升貌似大怒,將記錄征糧的賬目扔到了李允中等吏書身上。
“我看這些大戶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馬金水!”
馬金水立馬站出來,大聲道:“在!”
“通知鄭二砫、胡東流,讓他們帶人到縣衙前集合!”
“是!”
胡東流領(lǐng)的四個漁獵團隊伍之前負責配合吏書征糧,下午就在縣衙附近歇息,很快便聽命集合。
不一會兒,負責巡街的鄭二砫也帶著一哨常備軍趕到。
劉升帶著幾十名親軍出來,吩咐道:“鄭二砫帶一哨常備軍前去包圍鄭家大宅,在我趕到前,勿使一人走脫!”
“遵命!”
鄭二砫抱拳領(lǐng)命,便帶著常備軍嘩地轉(zhuǎn)身,排著隊向鄭家大宅跑去。
“親軍和漁獵團戰(zhàn)士,隨我去包圍周家大宅!”
“遵命!”
隨著劉升一聲令下,兩百多義軍便向周家大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