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5:共榮(10)
OR5-EP5:共榮(10)
“這很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彼得·伯頓唉聲嘆氣,他那莫西干人發型聳立的金毛也顯得很沒精神,哪怕是讓他在夜店里狂歡十幾天都不一定能讓他像現在這樣沮喪,“聽著,麥克尼爾,我簡直無法理解你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要展現你的寬容和仁慈的意義何在,也許你突然之間覺醒了什么圣人的脾氣,可那不是我們需要的。這個叛徒給我們帶來的傷害雖然算不上致命,終究是實實在在讓人后怕的,況且你也沒有征求——”
“我同意了?!痹诓D右側和他并排行走的博尚滿不在乎地說道。
“好,我就知道——什么???”伯頓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博尚剛才的說法,“上帝啊,你們這是怎么了?之前我們還對著那些和我們勢不兩立的敵人喊打喊殺,怎么一下子又放棄了?”
博尚又一次找到了和他們會面的機會,像現在這樣能夠允許他們自由自在地漫步于香巴拉浮島的街道上散步的日子,以后會越來越少。長期以來,迪迪埃·博尚單獨負責一個獨立于麥克尼爾的作戰方向,那便是利用他所掌握的伊德里斯沙阿的人際關系資源去促進包圍鐘復明和【蘭芳赤子】,現在他們的努力似乎起到了預想中的效果,博尚也不必遮遮掩掩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胡坦班達將重返東盟主流社會中,沒有人會愿意拿自己的職業生涯去開玩笑。
還在新加坡的時候,博尚就曾經直言不諱地說過這座城市缺少人情味,香巴拉浮島則可以稱得上是完美地保留了新加坡的全部缺點并剔除了優點。也許東盟的公民們所需要的確實是被保護的安全感,但把新首都打造成海上鋼鐵堡壘并通過城市上空的大量遮蔽物來表現這種所謂守護公民的決心,即便是舒勒和島田真司也會覺得有些過頭。每當他們討論起這個問題時,麥克尼爾總會笑著圓場說,時代在改變,也許東盟的公民們會在下一個時代爭取到當下被放棄的東西。
“伯頓,阿南達還有利用價值?!丙溈四釥柊央p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平淡地注視著前方的街道,那里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從路邊經過,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一種忙于趕路辦事干活的急躁,“他在招供的過程中所說的那些話哪怕沒有半句是真的,也無所謂,因為多疑的馬卡洛夫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有可能被策反的手下繼續和自己保持聯系。相反,他更喜歡在榨干其利用價值后切斷這種聯系并且試圖將后續影響嫁禍給他的敵人,就像差一點被炸死的彼得洛夫一樣。”
說起彼得洛夫,眾人都沉默了。麥克尼爾去婆羅洲西部的秘密據點尋找彼得洛夫并意外地將那個名副其實的人形坦克拉攏到他們一方時,大家都以為他們獲得了用于對付敵人的重要助手,沒想到彼得洛夫及其殘存的手下在新加坡的倉庫遭遇戰中死傷殆盡,真可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反而令麥克尼爾面子上掛不住。沒人為彼得洛夫一伙人的死亡而惋惜,他們沒能發揮出應有的價值才是真正讓麥克尼爾無奈的地方。
“利用價值……很好。”伯頓念叨著這個詞,不時輕佻地向著街邊路過的女人吹口哨,這把麥克尼爾和博尚都弄得有些羞愧,和伯頓共同行動的他們儼然成了花花公子的同類,“我懂你的意思,只要阿南達被捕,他就再也不可能給馬卡洛夫辦事,因為就算他不背叛馬卡洛夫,馬卡洛夫也會宰了他。可是,說句實話,我不認為阿南達還有利用價值。你看,他在我們身邊潛伏了這么久,實際上沒有造成什么致命的損害——除了胡坦班達那一次。這么一個不稱職的間諜,存在意義接近于零,你留著他只會浪費我們的時間?!?br/>
“你就別提那件事了?!辈┥械闪瞬D一眼,“當時在胡坦班達活動的有好幾伙人……誰說得準呢。”
麥克尼爾先做出了決定才通知其他人,他原本預計博尚會激烈反對甚至不惜用更為明顯的對抗措施相要挾,沒想到博尚當時直接同意了麥克尼爾的做法。博尚后來解釋說,在這個給別人一口飯就能讓那人為自己賣命的東盟,責怪別人手中的武器毫無意義。更重要的是,既然麥克尼爾聲稱阿南達已經不再可能為馬卡洛夫工作,博尚愿意相信麥克尼爾的判斷,即便阿南達間接地差點要了博尚的命。
三人步行走過人行橫道,正趕上全息投影新聞播報出現在了他們的頭頂。
“我從來不相信鐘復明和他的同伙經營多年、在東盟各地使用了無數分支組織作為偽裝的龐大組織,卻會被一次非常突然的斬首行動徹底消滅。事實上,我有理由認為他們仍然躲藏在某個地方策劃著對抗東盟的行動,尤其是在興亞會即將和自由南洋聯軍?;鸬臅r候?!丙溈四釥柹斐鲇冶郏钢懊娴囊患疑痰?,“咱們先去買點東西,出來再說。看日程安排,總統大選也快要開始了,我們可不能放松警惕啊?!?br/>
如果他們晚一些決定進商場購物,便會聽到興亞會的最新通知——即日起,東盟停止以任何方式對犯罪系數高于100但低于300的【潛在罪犯】進行標記,這些時時刻刻都要佩戴手環甚至是項圈上路的東盟公民至此終于可以摘掉他們身上那象征著歧視的額外配件。不僅如此,興亞會的發言人還表示,針對犯罪系數超標但實際上沒有犯罪行為的潛在罪犯的治療項目也在開發中,屆時這項治療將被納入醫保覆蓋范圍內——如果興亞會那時候還在執政的話。
東盟能夠接收到新聞的地區幾乎同時得知了這一消息,許多忍受著他人異樣目光的東盟公民終于找回了做人的自信。當然,身邊了解他們真實身份的熟人大概還會以同樣的眼神看待他們,不過一想到自此不必擔心出現在街頭時非得承受無數不相識的路人的注目禮,那些犯罪系數超標的東盟公民們不禁流下了喜悅的淚水。這其中有曾經對興亞會寄予厚望后來又失望的,也有打一開始沒對興亞會抱有積極態度的,而現在他們必須承認興亞會正在開始確保他們的合法權益不受侵犯。
“亞洲復興的理念,離不開東盟幾百個不同族群的共同相處、共同繁榮?!迸d亞會的新聞發言人如是強調,“不同的措施應當因不同的具體情況而改變,而使用可見的裝置對并未犯下罪行的潛在罪犯進行標記無疑徹底摧毀了他們通過矯正治療回歸正常社會的機會,也會將更多人推向犯罪的深淵。不過,仍然和東盟以及東盟全體公民作對的少數人不配享受這種待遇?!?br/>
一行人提著買來的商品出門時,不禁對街道上那些又哭又笑的市民的反應感到疑惑不解。麥克尼爾嘆了一口氣,他只能認為又是某些人因為突如其來的打擊而發瘋了,但那不是他能管得了的。東盟歷經幾十年混戰如今僅存七千萬人口,即便是這七千萬人里每時每刻遭逢不幸的人員數量多得也讓麥克尼爾無從保護,況且他并非什么正義使者,而只不過是個稍有自我思考能力的殺人機器:現在他不怎么愿意反駁這種刻板印象了。
麥克尼爾選好的新餐廳地址位于香巴拉浮島的西北區域,這里更接近新加坡一些。餐廳中相當一部分員工是國家憲兵隊或其他組織的兼職特工,另一部分則是普通市民。依賴【內部核心員工】之間的密切配合,對餐廳的本質毫不知情的模范市民們無從了解機密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