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七 爸爸在修云朵嗎?
露水沾濕袖口,涼意順著腕骨往上爬,她聽見二樓窗戶“吱呀”響了一聲。
“媽媽快來!”彌生舉著蠟筆畫沖下樓,辮梢沾著藍(lán)顏料,“我畫的全家福被風(fēng)吹走啦!”
夏夏接過畫紙,三個火柴人頭頂?shù)脑贫渫砍蓸屝敌螤睿€沒來得及開口,彌生已經(jīng)扒著籬笆踮腳張望:“飄到爸爸的修車廠了!”
三十米外的鐵皮棚子里傳來金屬碰撞聲,周寅坤正用扳手敲打拖拉機(jī)引擎。畫紙不偏不倚貼在他后頸,柴油味混著水彩顏料暈開一片藍(lán)。
“周彌生。”他沒回頭,沾滿機(jī)油的手精準(zhǔn)捏住女兒偷摸扳機(jī)的手,“再碰我工具柜,罰洗一星期襪子。”
“是媽媽要我來拿螺絲刀!”彌生踮腳去夠他腰間工具包。周寅坤單手提起女兒后領(lǐng),瞥見夏夏站在籬笆外忍笑的模樣,工具箱“哐當(dāng)”砸在輪胎上:“要哪個型號?”
夏夏晃了晃松動的門把手:“十字的就行。”
他抽出把餐刀拋過去,刀刃在朝陽下劃出銀弧。夏夏接住時發(fā)現(xiàn)刀柄纏著絕緣膠布,金屬部分被磨成十字起子的形狀。
早飯后院的晾衣繩突然繃斷,彌生抱著濕衣服滿院子追被單。周寅坤咬著螺絲從梯子跳下,鐵絲在他掌心繞了兩圈就接上斷口。夏夏遞毛巾時看見他拇指有道新鮮劃痕,轉(zhuǎn)身從藥箱翻出碘伏。
“破點(diǎn)皮。”他甩開棉簽要往工具箱塞,被夏夏扣住手腕。彌生趁機(jī)把創(chuàng)可貼拍在他手背,貼紙上的卡通兔子正好蓋住傷口:“爸爸現(xiàn)在是兔子警官!”
門鈴響時周寅坤正在修咖啡機(jī)。三個戴安全帽的工人抬著紙箱站在門外,說是來檢修電路。夏夏摸到箱體邊緣的磨砂質(zhì)感——普通家電包裝不會用防彈涂層的硬紙板。
“請問電閘在哪兒?”領(lǐng)頭的男人掏證件時,尾指有圈長期戴戒指留下的白痕。周寅坤拎著電鉆從廚房出來,鉆頭尖還沾著咖啡渣:“二樓第三間。”
彌生抱著玩具熊要跟上樓,被夏夏攬到料理臺邊:“彌生,幫媽媽挑豆子。”玻璃罐里的咖啡豆嘩啦作響,樓上傳來鉆孔聲。夏夏突然按住女兒的手,豆堆里有顆金屬物泛著冷光。
“媽媽這個豆子好硬。”彌生捏起微型竊聽器要往嘴里塞。夏夏搶過來扔進(jìn)磨豆機(jī),轟鳴聲蓋過所有雜音。周寅坤下樓時工作服沾著墻灰,接過夏夏遞的咖啡一飲而盡:“電路老化,明天換新線。”
午后蟬鳴震耳,夏夏在窗邊給彌生補(bǔ)襯衫紐扣。周寅坤躺在門廊躺椅上假寐,草帽蓋著臉,工具箱大開放在手邊。補(bǔ)到第三顆扣子時,夏夏看見對面樹林閃過鏡片反光。
“要喝檸檬水嗎?”她朝門廊問。
周寅坤掀開草帽,螺絲刀從指間飛向梨樹梢。熟透的果實(shí)砸落,驚飛一群麻雀。彌生舉著網(wǎng)兜跑出去撿梨,周寅坤彎腰時工作服后領(lǐng)露出半截變形的彈頭——嵌在他剛修好的門框上。
晚飯時夏夏多盛了碗排骨湯。周寅坤舀起湯里的微型信號發(fā)射器,面不改色地嚼碎。彌生學(xué)著他咬響湯匙:“爸爸的牙齒是鉆石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