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暗室驚雷
太平山的晨霧裹著青苔氣息,周寅坤蹲在博物館西翼的腳手架下卷煙。煙絲從顫抖的指縫簌簌飄落,混著昨夜雨水在青磚上凝成褐色斑塊。他后腰的槍傷在潮濕空氣里隱隱作痛,這讓他想起1997年油麻地碼頭那個同樣陰沉的清晨。
"爸爸,剪彩要開始了。"茵茵的聲音穿過霧氣。她深藍警服熨得筆挺,胸前的0972警徽卻被悄悄調轉了十五度——這是父女倆約定的暗號,說明場館內至少有三處異常熱源。
周寅坤用雨傘尖挑起塊碎石,在積水里畫出太平山長椅的輪廓。當碎石擊中茵茵鞋跟時,她瞳孔微縮——水面倒影里,二樓窗框的紫銅雕花正滲出暗紅液體,與二十年前洪門刑堂的機關如出一轍。
博物館正廳,周夏夏的輪椅碾過剛打蠟的大理石地面。她指尖撫過展柜玻璃,在兄長遺物的鎏金相框上留下藥油氣息。當輪椅停在1997年緝毒案展區時,鋼輪突然卡進地磚縫隙——正是當年周夏明中彈倒下的位置。
"周女士,請移步剪彩區。"工作人員伸手要推輪椅,卻被周夏夏攥住手腕。她的戰術筆尖抵住對方虎口,聲音輕得像在說情話:"告訴何老狗,他仿造的機械義肢漏電。"
警報聲炸響的剎那,茵茵的警靴已踏上旋轉樓梯。她扯斷珍珠項鏈,渾圓的珍珠滾落臺階,在追兵腳下炸開細小的煙霧彈。這是周寅坤教她的"雨打法",用女兒家首飾藏殺機。
二樓檔案室的門鎖著上世紀的老式銅鎖。當茵茵的戰術筆插入鎖孔時,筆桿突然傳來熟悉的震顫頻率——父親正在樓下用雨傘尖敲擊承重柱,摩爾斯電碼拼出"左三右四"。
暗門開啟的腥風里,成排玻璃罐在應急燈下泛著幽光。福爾馬林溶液中漂浮的人體組織,表皮都烙著0972的燙痕。茵茵的警徽突然發燙,她想起昨夜父親埋進沙地的警徽——原來那些消失的燙傷疤,都被做成了標本。
"小丫頭比周寅坤有膽色。"沙啞笑聲從排風管傳來,機械義肢的液壓聲與二十年前別無二致。茵茵突然旋身,將戰術筆擲向聲源,陶瓷刀刃切斷電纜的瞬間,暗室轟然傾斜——這竟是按照洪門賭場輪盤設計的翻轉機關。
周夏夏的輪椅在傾斜的地面急速下滑。她扯下頸間絲巾纏住展柜鋼角,蕾絲布料在掌心勒出血痕。當輪椅撞碎某扇暗窗時,1997年的陽光忽然傾瀉而入——這是兄長設計的密道,用十二面鏡墻將晨光折射成囚籠。
茵茵在鏡陣中看見無數個自己。每個鏡像的警服都染著不同血跡,那是父親二十年來受過的大小槍傷。當她觸到某面溫熱的鏡面時,周寅坤的雨傘尖突然穿透鏡框,陶瓷刀刃上挑著半枚帶血的賭場籌碼。
"低頭。"
父親的聲音裹著硝煙味。茵茵俯身的瞬間,子彈穿透三層鏡面,將何鴻森的機械義肢釘在鎏金門框上。周夏夏的輪椅從陰影中沖出,輪椅扶手上彈出的刀片,正是當年刺入兄長胸膛的兇器復刻。
"你們周家..."何鴻森的話被掐斷在機械咽喉里。周寅坤的雨傘尖抵住他下頜,另一只手卻溫柔地遮住女兒眼睛。當陶瓷刀刃割開人造皮膚時,二十年陳腐的血腥氣與博物館的新漆味混成令人作嘔的甜腥。
正午陽光穿透穹頂玻璃,茵茵在父親掌心摸到粘稠的血。周寅坤倚著復原的太平山長椅,將染血的0972警徽塞進女兒口袋。當警笛聲響徹山路時,他正用雨傘尖在青磚上勾畫新的防線——這次是為女兒準備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