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瓦底江的漩渦吞沒第十盞河燈時，周夏夏看見倒影中的婚禮。周寅坤撐著骨舟破浪而來，船頭懸掛的正是當年沉入湄公河的婚紗。

    "上船。"他掌心的繭摩挲她腕間紅線，"今夜子時，陰陽兩界的瘴氣最薄。"骨舟突然傾斜，女兒懷中的翡翠骰子迸發綠光，照出江底累累白骨——每具都戴著鉑金耳釘。

    對岸傳來象腳鼓聲，十七個紋面祭司正在跳招魂舞。周寅坤突然將夏夏推入江中，自己迎上破水而出的巨鱷："游到對岸，用玉佩打開..."

    鱷尾掃斷骨舟的剎那，他徒手掰開鱷吻，鮮血染紅江面。夏夏浮出水面時，看見他脊背浮現血色經咒——正是當年她為他抄寫的平安咒。

    對岸石壁轟然開啟，露出掛滿紅綢的溶洞。最深處的水晶棺里，躺著穿緬式婚服的夏夏本體，心口插著周寅坤的軍刺。

    臘戌蠱婆的竹樓爬滿血藤，周夏夏數著第九盞人皮燈籠。周寅坤赤身躺在蠱陣中央，108根銀針封住大穴，心口趴著拳頭大的同心蠱。

    "種了這蠱，他每動一次情就會噬心劇痛。"蠱婆的骨杖劃過夏夏鎖骨，"除非你心甘情愿當蠱皿。"

    周寅坤突然睜眼，銀針震飛嵌入梁柱："老妖婆，當年你丈夫就是這么騙你種蠱的吧？"他扯斷腳踝鎖鏈，掌心浮現血色曼陀羅，"不如讓你嘗嘗萬蠱噬心的滋味。"

    蠱婆尖叫著化為血水，蠱蟲盡數鉆入周寅坤體內。他掐住夏夏脖頸按在神龕，嘴角溢血卻笑得邪氣："現在你我命脈相連，我死你也..."話未說完突然吻住她，將同心蠱渡入她體內。

    竹樓外傳來女兒哭聲，十七個紋面殺手正用彎刀刮地。周寅坤扯下神龕紅綢裹住夏夏："抱緊女兒，我給你們開條血路。"

    血色綢緞漫天飛舞，他徒手撕開殺手胸膛的模樣，與二十年前雨夜屠寨的身影重疊。

    茵萊湖的水上佛寺回蕩著往生咒，周夏夏點燃第137盞長明燈。女兒踮腳將骨灰撒向湖心，驚起的水紋中浮現周寅坤的倒影。

    "爸爸在橋那邊。"她指著霧中若隱若現的藤橋，"他說要等媽媽一起走。"

    夏夏握緊半塊玉佩踏上藤橋，每一塊木板都刻著他們相遇的日期。走到第七步時，藤蔓突然纏住腳踝——竟是周寅坤當年送她的翡翠腳鏈。

    霧中傳來鐵鏈聲響，十七個鬼差拖著鐐銬逼近。周寅坤的虛影突然凝實，斬馬刀劈開濃霧："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攔？"刀鋒過處，鬼差化為青煙，露出通往陽間的裂縫。

    他將夏夏推回現世，自己半身陷入幽冥："記住，我給你的婚書里..."話音未落，裂縫轟然閉合。女兒突然指著湖面大喊，血色漩渦中升起周寅坤的青銅棺，棺內鋪滿她最愛的茉莉。

    果敢土司府的密室爬滿尸蘚，周夏夏掀開第九幅唐卡。畫中戰神額間的紅痣，與周寅坤鎖骨下的朱砂痣如出一轍。暗格里的牛皮卷記載著："周氏嫡脈承不死印，心脈不絕，肉身不滅。"

    府門突然炸裂，周寅坤踏著硝煙走來，蟒紋刺青泛著金光："找了二十年，原來在這。"他撕開左胸傷疤，露出跳動的心臟上纏繞的茉莉根莖，"當年剖心救你，反倒激發了血脈。"

    女兒突然哭喊著撲來，十七把苗刀破空而至。周寅坤單手抱起女兒，右手斬馬刀劃出金色弧光："周家的不死印，可不是用來殺雜魚的。"刀氣所過，刺客盡數化為金粉。

    他咬破指尖在夏夏眉心畫印："現在起，我的命就是你的人肉盾牌。"血色咒文沒入皮膚的剎那，土司府地動山搖，密室露出深井下的青銅祭壇——供奉的正是兩人交握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