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差官
“坐下說。”孫申走出幾案,以手示意周敏芝坐在左側那斑駁的黑漆木椅上,他自己則隔著一張方寸茶床坐下。
“大人,這王知縣……”周敏芝人未坐定,便側過身來就要往下說。
“哎呀,這幾把椅子也該修一修了。”孫申坐下扭了扭屁股,椅子“嘎吱、嘎吱”地響,好似要散架一般。
“茶來了,孫大人、周大人,請用。”兩只青釉兔毫盞放在茶床上,茶香透過翠白的浮沫飄然而起,散在廂房,懂茶之人一聞便知是好茶。
“好茶!”周敏芝端起茶盞略一嗅“湯色濃醇、香氣淡雅、茶末細膩……陵江毛尖。”
“敏芝也是愛茶之人?”孫申靠在椅子上笑道“這陵江毛尖才賣不到二十文,確實物超所值啊。”
“不敢說愛茶。”周敏芝啜了一口茶回道“下官同年便是這陵江縣茶行行首, 是以常從他處買些來喝。”
“噢,如此說來明年還須拜托敏芝幫我弄些雨前茶來。”孫申將茶盞放在嘴邊吹了吹,抿了一口道“呂陵案敏芝聽過否?”
“呂陵案?……可是早些年呂相外侄在開封外逼押他人田契案?”
“正是,你可知誰辦得此案?”
“下官聽聞是尚在開封府任推官的范經略并大理市一評事。”周敏芝放下茶盞奇道“大人此問莫非與陵江兇案有關?”
“事雖無關人卻是舊人。”孫申啜了兩口茶湯,又往后靠了靠“這大理市評事便是現任陵江縣知縣王富春。”
“噢~不曾想王知縣是大理市外放,還曾辦得如此鐵面之案。”
“以王知縣刑名本事,又曾不顧當朝呂相顏面辦了他外侄,怎會在他治下陵江縣錯判劫殺兇案?”孫申露出了頗為滿溢的笑容道。
“大人此話何意?”周敏芝放下了茶盞,手指在盞口邊摩挲著。
“流刑三千里者十不存一,若不是橫死路途,便是在邊遠險惡之地身首異處。”孫申緩緩道“去年州里流刑三千供七人,五人死于野,三人歿于邊。渴死餓死都算得干脆死法。”
“莫非這王知縣是故意判流刑好教兇犯受盡責磨而死?”周敏芝心下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孫申所言不虛,判流刑者皆重枷徒步而行,死前備受折磨,如此還不如一刀了斷來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