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君入甕
午時正刻。
放在平日,午時前后這城西坊市商賈便會前來用中食,待得正刻時分,城灣碼頭上的船東、行商把船、貨安排停當后也會入下南門到這里吃些茶點。
通往順興客棧的院巷熙攘聲、院外城西街市的車馬聲讓這里顯得格外熱鬧。就連院巷口的一味茶肆也是商客進出穿梭,伙計聲聲“客官里面請!”的招呼聲能教人有夢回東京的恍惚感。
可今日,院外一味茶肆大門緊閉。院巷口只停了一架板車,院內倒是吵嚷不斷,但傳出來的既不是“包子一籠,留神燙”“快去打桶水來”“掌柜的,會賬”的招呼聲,飄出來的亦不是茶葉清香、 包子蔥肉香,而是燒紙錢的煙熏味和衙役“誰敢動我立時鎖拿!”的威嚇聲。
“剛子,剛子”剛從院外進來的張平安急促的小聲喊著客棧門口坐著的剛子“這是作甚?又哭又鬧的。”
“喔,是你啊,今天可沒你包子吃。”剛子用手斜撐著腦袋一臉無奈的看著錢莊后門的那群人,人群里李大個披麻戴孝,拉著一覆著白布的獨輪板車,前面弓手趙二郎、趙三郎帶著四個衙役持刀攔在前面。
“誰要吃你那冷包子,我是來探……瞧一下看看抓到賊兇沒有。”張平安挨著剛子也坐在客棧前門臺階上“他們何時吵嚷?我看那官差要拔刀拿人吶。”
“有個鳥賊兇,不過是李大個想帶王賬房回鄉葬了,這衙役不允。”剛子打了個哈欠道“這十月小陽春的天氣,那尸首停在院里,莫說客棧生意沒法做,就這氣味也讓人吃不下飯。”
“這官府緣何不允?”張平安奇道“人死為大、入土為安,再者說趙縣尉亦做了勘驗,尸首如此擺放院中甚是不妥。”
“說的是,方才趙縣尉還帶辰江縣江縣尉復勘,拉著我等依次問話。”剛子伸了伸雙腿,往后一靠道“趙縣尉走后王掌柜就安排李大個拉著尸首和王叔母回鄉,不曾想差人不允,說是還須待州府提刑司審結。”
“喔,三推定案……我想起來了,王先生有說過此話。”張平安起身登了兩階臺階,又小心翻到客棧廊下扶手上張望“王掌柜和王賬房妻子怎滴不見人?”
“你要作甚?”剛子頭也沒回“方才這一鬧,那老婆婆立時就哭暈死過去,王掌柜帶著兩個伙計扶著她去找郎中了。”
“何事吵鬧?”院口傳來縣尉趙正那威嚴的聲音“誰若擅自翻動現場證物,現在就跟我回衙門!”趙正一步一字,聲音在院內回蕩, 原本還在叫嚷的眾人立時靜了下來。張平安也把剛子從地上拉起來和他一起坐在欄桿上瞧著。
趙正入得院內,將鐵刀從腰間解下拿在手中,對著圍在錢莊后門的人群一個眼神,那些穿著麻布衣服、提著菜的便趕緊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縣尉,李大個強要帶走尸首。”趙二郎見趙正來了趕緊上前抱拳稟報。
“尸首停了兩天,來人翻查兩回,你們這是要教我王叔爛在院里嗎?”李大個看到趙二郎如是說甚是激憤,一拳砸得板車咔擦直響。
“嗯?李大個,李大!”趙正往前走了兩步盯著李大個道“是你的主意要拉走尸首?”
“是!”李大個一挺胸膛,沒好氣回道“不去抓兇犯,只擋著死人入土,你們當的什么差。”